坐在主位上的女人，满头银发，一身宫妆。
雍容华贵的脸上，写满愤怒。
殿内静得可怕。
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太后娘娘的霉头。
“来人！”幽冷的声音响起。
宫女哆哆嗦嗦的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魏霖何在？传他来见哀家！”
不多时，殿内人手撤走，只留下太后身边贴身伺候的两名大宫女，此外太后身前多出一位身型挺拔，大半张脸却被黑布蒙着的男子。
“魏洪为何还没有消息传回？”太后冷声问道。
整整一个月。
派去北地刺杀齐诩的人，已经有整整一个月没有消息传回来了。
不单是这些暗卫杳无音讯，就连原本应该每隔三日送回一次的边关情报，也已经长达十日没有送回过了。
整个北地，就好似失去掌控一般，彻底脱离了朝廷的控制。
没了这两个信息渠道，太后彻底失去自己孙儿的音讯。
如今已经到了他忍耐的临界点，“你亲自去一趟北地，查查这是怎么回事。”
唤作魏霖的男子单膝跪地，听候太后吩咐。
闻言却是抬起了头，有些不赞同地开口：“我的任务是守护您的安全。家父临走时曾特意交代，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离开慈宁宫范围。”
是了，魏霖，魏洪。
被太后娘娘派去北地的“魏老”，就是魏霖的父亲。自然不是亲生的，而是魏洪从小收养来，特意培养成自己接班人的。
“你父亲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任何时候，都要听从哀家的命令？”
太后娘娘危险的眯起眼，“你敢反驳哀家？”
“不敢。”魏霖低下头，却未起身，依旧保持着先前那副单膝跪地的姿态。
等同于无声的抗议，显然他仍不同意离开慈宁宫，前往北地。
今日气不顺的事情太多。
太后胸前剧烈起伏，连吸了几口气，才缓过神来。
其实魏霖的决定也没有错，她身旁这一队暗卫本就没多少人，其中大半都被她派去刺杀齐诩，还有几个被她送到了南儿那边，协助南儿办事。
余下的甚至不足十人，魏霖是其中身手最好的那个，有他在，至少能保她身边安危无虞。
“好，哀家不逼你。”
冷静下来，太后很快便理清头绪，神情不复先前那般气恼，反倒还添了几分兴奋与期待，“哀家另外安排人去北地。”
她准备借由二皇子之手，以朝廷之名派一队人前往北地。她的人只需要隐藏在其中即可。
依照她的猜想，北地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无非两种可能。
一是齐诩策反驻北军总兵石大将军，让石大将军隐瞒军情，不再受京中掌控。
二则是边关失利，已受北蛮控制，无法将情报传回。
在太后看来，第一种理由几乎是不可能的。
石家人素来忠心耿耿，先前全家人都快死绝了，也没动摇对朝廷的忠心。再者说，石志衡的老母亲还在京中，那可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就不信他能舍得下老母亲不管。
可若是第二种……
北蛮控制住大雍北地。
太后娘娘抬手捂住胸口，感受到自己胸腔内的心脏，正在一下下剧烈跳动着。
上回南儿传信回来，已经隐晦地告诉了她，北蛮单于膝下那几个亲生儿子不堪重用，如今越发信任看重于他，就连属于呼延部的兵权，都愿意交出一部分到他手上。
太后娘娘久居高位，自然懂得掌权者的猜忌心思。南儿是个聪明的，当初她不过小小提点了几句，南儿便懂得利用起单于那几个儿子的争权之心。
如今果然，让单于开始忌惮起自己那几个儿子。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除掉那几个不堪重用的，自然还得有新的人顶上，南儿就这么成了北蛮单于最合适的人选！
如若北蛮进攻大雍，在北蛮单于身中奇毒，毒素未清的情况下，最有可能暂代大权的，就是她的南儿……
若是那样，她要竭尽一切可能，帮南儿扫清障碍。
让南儿成为北蛮大雍，第一位两国公主！
光是想想，太后便觉得心潮澎湃。
甚至已经做起，自己孙儿登上大位后，自己成为受两国朝拜的太皇太后的美梦。
“魏霖，你从手下选两个人待命，不日哀家便安排他们跟随五军营的人马一同前往北地。”
太后话音刚落。
紧闭的殿门外，便响起大太监通报的声音。
“太后娘娘，内务府收到几台专门送给慈宁宫的年礼，刘总管差奴才问您，是否要送到慈宁宫来？”
被突然打搅，太后原本皱起眉头，闻言却是深思起来。
这礼来的颇为蹊跷。
按理说给她送礼，能找到门路送到宫里，巴不得早就自报家门讲清楚是哪家送的。又或者就算低调些，悄悄送来，过了内务府的路子，也不可能不被查个底儿掉。
毕竟内务府可不敢将来历不明的东西送到她的跟前。
如今内务府大总管刘裕，就是她的人。
能在这个时候，特意想着给她送来年礼。
能让刘总管不便明说，还送到她的面前。
送礼之人的身份，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太后脸色一扫先前阴霾，嘴角微翘，朝跪在下方的魏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去北地的事，之后再说。”
说罢又赶忙吩咐宫女开门。
不一会儿内务府大总管刘裕，亲自带着两名抬着红木箱子的内侍等在殿外。
偌大一口箱子，看着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太后喜笑颜开，隐晦问道：“这箱子可是从外面送来？”
外面，指的自然就是京外。
让人放下木箱退出去，殿内只剩下太后身边的“自己人”，刘总管这才回禀道：“回娘娘话，这年礼是从北边送来的。奴才没叫人开箱检查，直接便送来了慈宁宫。”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刘总管有心了，赏！”
“开箱吧，让哀家看看，南儿准备的年礼是什么。”
红木箱子，甫一打开。
一股腥臭味弥散开来，殿内的人全都下意识皱起眉头。
太后娘娘更是夸张地用帕子捂住了嘴。
只见那红木箱中，出现的赫然正是一具无头男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