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回到家里后,与妻妾喝了一顿团圆酒,最后晕晕乎乎的一起上了床。
杨家的床足够宽敞,完全能够睡得开三个成年人。
再次耕地完毕之后,杨国忠倒头大睡,鼾声如雷,把两个女人吵得难以入眠。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仆人的声音:“阿郎、阿郎……门外有个叫张小敬的不良人,说是有要事求见。”
刘氏道:“夫君睡过去了,让他明天去衙门找好了!”
“等等。”
裴氏穿上衣服坐了起来,“夫君说了,圣人只给了三天的期限,如果破不了案子,就让他回去继续蹲大牢。”
裴氏说着话使劲摇晃睡得像一头死猪般的杨国忠:“当家的,醒醒、醒醒,有人找你。”
在裴氏的摇晃下,杨国忠缓缓睁开了惺忪的双眼:“谁找我?”
裴氏道:“有个叫张小敬的不良人。”
“张小敬?”
杨国忠的酒劲顿时下去了一些,努力的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朝外面喊道:“让他到客厅等我。”
随后,裴氏起床掌灯,召唤两个婢子来帮杨国忠更衣。
杨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仆人挑着灯笼邀请张小敬进门:“张爷请随我来!”
看到张小敬身后跟着一个小叫花子,不由得皱眉道:“张爷怎么带来了一个叫花子?”
“这人对你们阿郎有大用,你别管!”
张小敬解释一句,示意李狗娃跟着自己进门。
很快,杨府院子里的灯笼依次亮了起来,照耀的富丽堂皇。
李狗娃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么豪华的府邸,不由看的目瞪口呆,舔着嘴唇嘀咕。
“这宅子真豪华啊,我李狗娃这辈子若是能住上这样的府邸,哪怕一天也知足了!”
来到杨宅的客厅前,张小敬没有进门,直接坐在了台阶上:“我就不进屋了,在这里等着杨县丞,你去给我弄点水来解渴。”
“好嘞!”
对于杨府的仆人来说,张小敬也是座上客,当下急忙去沏茶。
就在这时,穿上官袍的杨国忠在妻妾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来到了客厅前。
“哎呀……小敬啊,你深夜来敲门,莫非有什么发现?”
杨国忠不好意思的讪笑,“本官今夜喝了点酒,失态之……咦,这小叫花是干什么的?”
张小敬抱拳道:“回县丞的话,这个小叫花名叫李狗娃,常年在青龙坊、曲池坊一带行乞。
昨天晚上,他就睡在青龙坊的门坊下旮旯角,因为闹肚子半宿没睡,起火之前进出青龙坊的人都被他看在眼里。”
“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
杨国忠的酒劲顿时醒了一多半,双眼笑眯眯的望着李狗娃:“李兄弟,此事当真?”
李狗娃道:“当真,但我要五贯钱,少一个铜板我也不说!”
张小敬惭愧的道:“这小叫花子软硬不吃,无论小人怎么吓唬他都不说。我手里又拿不出五贯钱来,只好来找大人帮忙!”
杨国忠大喜:“不就五贯钱嘛,本官来出!”
扭头吩咐妻子裴氏:“你去拿一块五两的银铤过来,送给李兄弟。”
裴氏犹豫道:“等他说完之后,线索是真再给也不迟吧?”
“妇人之见,让你拿你就拿!”
杨国忠瞪了妻子一眼,热情的推开客厅的房门,邀请李狗娃进来,“李兄弟快快入内,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咱们边吃边聊!”
李狗娃对杨国忠的态度很满意,学着张小敬的样子叉手道谢:“还是杨大人心地好,我的线索如果不准,我一个铜板都不要!”
杨府下人很快端来了饭菜,有鱼有肉,都是杨国忠今晚喝酒剩下的。
对于李狗娃来说这算得上一顿饕餮盛宴,但他望着桌子上的饭菜,把口水咽了下去之后,并没有拿起筷子。
张小敬蹙眉道:“吃啊,怎么,嫌弃是剩菜?”
杨国忠马上明白了李狗娃的意思,朝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刘氏使个眼神:“快去后面催一下裴氏,莫要耽误了老子的正事!”
“是。”
刘氏答应一声,施施然出了客厅。
片刻之后,裴氏方才一脸不情愿的回来,把一块明晃晃的银铤塞到了李狗娃的手里。
“五两银子,你可莫要骗我们家阿郎!”
杨国忠笑眯眯的道:“一两银子抵一贯钱,五两银铤就是五贯钱,这东西可比铜币好携带多了,你拿在身上也能避免被人抢走。”
李狗娃放在嘴里咬了下试探真假,这才磕头致谢:“多谢杨大人!”
“快吃吧,看你这身板饿的。”
杨国忠并不急着追问,笑容可掬的吩咐李狗娃先吃饭。
“多谢大人!”
银子到手之后,李狗娃再也没有顾虑,端起碗来一阵狼吞虎咽。
直到李狗娃风卷残云,把面前的饭菜吃光之后,杨国忠这才笑眯眯的问道:“李兄弟,可以把你看到的说出来了吧?”
李狗娃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的油渍,如实道来:“其实昨夜子时到起火的这段时间,拢共只有十来个人从青龙坊进出过。”
张小敬大怒,咒骂道:“狗娘养的,你不是说有一百多个人,竟敢骗我?”
“你又没给我钱,我凭啥对你说实话?”李狗娃反唇相讥,丝毫不买张小敬的帐。
“好了、好了……先让李兄弟把话说完!”
杨国忠急忙伸手示意张小敬不要插嘴,当务之急是先把话从这个叫花子的嘴里套出来。
李狗娃侃侃而谈:“在这段时间内,进入青龙坊的十几个人里面有四个女人,看起来都像是卖的,他们进入青龙坊之后到天亮一直没有出来。
另外有五六个都是坊内的居民,有做生意晚归的,有出门饮酒归家的,有出门逛青楼的,他们也不像纵火之人。
最可疑的就是其中的四五个人,他们都在子时入内,起火后的一段时间内匆匆离开了青龙坊。”
“哈哈……这可真是太好了!”
杨国忠捋着胡须大喜,吩咐张小敬连夜去把衙门里负责临摹嫌疑人头像的陈画师召来,然后根据李狗娃的口述临摹出这五个嫌疑人的画像。
“是。”
张小敬答应一声连夜出门,半个时辰之后便把陈画师带到了杨府。
杨国忠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只等陈画师到来,就可以让李狗娃口述嫌疑人的相貌与特征。
陈画师在椅子上端坐,拿起笔墨吩咐一声:“说吧!”
李狗娃道:“第一个是算卦的,年约五十来岁,胡须花白,五尺半的身高,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幌子……”
随着李狗娃的口述,陈画师挥毫泼墨,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画出了五张人物画像。
“李兄弟,你来看看像不像?”
杨国忠笑眯眯的招呼李狗娃上前查看。
李狗娃正要上前,张小敬却拍手大叫一声:“我认得第三幅这个左下巴长着痦子之人,分明是东市的泼皮谢阿三!”
李狗娃看完画像连连点头:“像、都很像,至少有六七成像。”
杨国忠立即掏出腰牌交给张小敬:“你马上拿我的腰牌去一趟衙门,召集几个人手捉拿谢阿三到案!”
张小敬的身份是不良人,抓人容易出现纠纷,关键时候还是有编制的官差更加靠谱。
“遵命!”
张小敬接过令牌,起身离开了杨府。
杨国忠又对陈画师道:“圣人要求三天破案,有劳陈画师今夜操劳一番,把这五个人的画像拓印几百份,天亮后本官让人张贴于大街小巷。”
“谨遵县丞之命!”
陈画师拱手领命,将画像卷在一起,拿着前往万年县衙而去。
杨国忠最后对李狗娃道:“我看小兄弟为人机敏,胆量也够用,我这府中正好缺人,可愿意留下来打杂?每月管吃管住,额外给你五百钱的工钱,你看如何?”
李狗娃道:“行倒是行,但给我的银铤不能要回去!”
“哈哈……这是自然!”
杨国忠笑着答应,吩咐家中的仆人带着李狗娃下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就此在杨家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