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谎言对于杨锦来说,早已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熟悉不过了。那些虚假的言辞,她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遍。
犹记得当初,当她还只是一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时,类似的谎言就开始如影随形地萦绕在她耳畔。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如今的她已然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儿,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了众人眼中和蔼可亲的姑姑。然而,即便身份发生了转变,但那可恶的谎言却依旧未曾停歇过它们的脚步。
就像那位精心编织了这个弥天大谎之人所精准预料到的那般,杨锦自始至终都未能成功地挣脱出这张由谎言织成的大网。无论她如何拼尽全力想要打破束缚,但那看似无形却又坚固无比的罗网始终紧紧地将他困在其中,让她难以脱身。每一次的尝试都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徒劳无功,不仅没能让他获得自由,反而使得她越陷越深,渐渐地迷失在了这片充满欺骗与虚幻的迷雾之中。
也正如她曾经无数次满怀期待所设想的那般,这一次,谎言又如约而至。它宛如一阵冰冷刺骨的寒风,无情地穿透了杨锦那颗原本就已千疮百孔的心。每一句谎言都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深深地刺痛着她脆弱的灵魂,让她在无尽的痛苦与失望之中越陷越深。
陈瑶握紧杨锦的手,一字一顿地强调道:“我就在这里。锦儿,谎言和欺骗的前提是,独善其身。我在这里,你是了解我的,我从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旋涡。”
杨锦微微抬起头,眼神中有一丝动容。她望着陈瑶坚定的眼睛,心中的阴霾似乎散开了些许。
“瑶姐,这么多年了,还有坚持的必要吗?”杨锦真正想问的虽不是这个,可还是心有期盼。
陈瑶轻轻抚摸着杨锦的头发,目光温柔而坚定,“锦儿,只要你还在乎真相,那就有必要。我们不能任由谎言主宰生活。”
杨锦的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
张禾原本还有些镇定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骤然惨白!
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人都收到了消息——世家联合,皇族倾覆。
“你们……”张禾先是看着杨锦和陈瑶,而后目光落在高凌靖身上,“做了什么?!”
高凌靖向前一步,神色淡然:“并非我们做了什么,只是皇族腐朽已久,世家们不过顺应天理罢了。”
张禾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是谋反!”
陈瑶冷笑一声:“皇族与世家,本就是一体两面。何来谋反一说?皇族鱼肉百姓之时,可有想过今日?慕晖和慕宁的事,我们退让过一次。结果不是很明显吗?从慕昊到慕理再到慕耀,父子三代也没有被怜悯一丝,不是吗?”
杨锦静静地站着,她知道这一切迟早会到来。此时的她内心矛盾,一方面对皇族的覆灭感到一种解脱般的轻松,另一方面又担忧这之后局势的动荡——还是那句话,世家和皇族本就不是绝对对立的存在。
陈瑶转头看向杨锦,轻声说:“锦儿,别怕,不管怎样我都会护着你。”
杨锦心头一暖。这时,外面传来阵阵喧哗声,显然世家的行动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高凌靖说道:“我们出去看看吧,要尽快稳定局面才行。”
“苏离答应了你们什么?”张禾语气平静,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失败。几十年谋划,一朝付诸流水,竟然还能这么冷静,真不愧帝榜之名。
“不是苏离答应了本君什么。而是……您到底答应了帝三苏离什么?”杨锦从年少之时就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何况有人撑腰的熊孩子,你还能指望她会认错是怎么的?!
听到杨锦这话,君九景安的瞳孔都放大了一圈——这就是霸占君榜榜首的锦君殿下的底气吗?她怎么敢?等等……她怎么不敢?
“好一个锦君。你这是在怪谁呢?”张禾作为师娘是真的扛不住那么多熊孩子,但不意味着她作为长辈不会宽容孩子的调皮捣蛋。对帝一和帝二漫长的生命旅程来说,毕竟,孩子是真的还小。
杨锦傲然地看着自己的师娘,理直气壮地回答:“是您先动手的不是吗?从您暗示我祖母的那一刻,从我出生的那一刻,您就已经把我按在了既定的人生轨迹上。”
说到这里,杨锦突然顿了顿,而后漠然一笑:“您也在赌,赌上天是否对我这个孩子有一丝怜悯之心。当我成功存活的那一刻,所有的计划开始启动。无论我当时选择哪个学院,我都会遇到注定的人。不是我在努力地追逐着她周明微的脚步,而是我追逐到了哪里,哪里就是周明微的落脚之处!”
“您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当我真的勉强地融入了周明微的圈子的时候,真的会有人选择做托举我的那双手。而我,也成了你万千次实验结果里的惟一例外。”杨锦的语气从平静到疯狂,又逐渐恢复到波澜不惊,“瑶姐她们或许一开始不曾注意到,可当所有巧合汇聚到同一处的时候,世家的力量才真正展现出它的獠牙。因为正常,所以成了最不正常的事情。三十多年了,这个局,您想要收尾了,我们也一样。人生很长,三十年太短,我们也累了。”
君九敏锐地意识到——杨锦在这一刻说的所有的话,都用了“我们”。可……我们这个词语所能包含和代表的人,到底有多少呢?
从君二慕辰的摄政与背叛,到君四和君五的袖手旁观,再到君七、君九、君十二的急不可耐。
到底是谁在狩猎?又是谁在俯瞰人间?
张禾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锦儿,你长大了,也变聪明了。但这天下之事,哪有如此简单。”
“您到底要从我身上证明什么呢?是亲情的薄如蝉翼还是爱情的腐朽糜烂?”对于张禾的行动和布局,杨锦似乎有些明白,但更多的还是迷茫。
“是那些小说和被反复修改丢弃的废稿纸,对吗?”杨锦的通讯一直在留守者的视线范围,也就是在张禾的眼皮子底下,何况还有作为师生关系本就可以在明面上调用的讯息。能够让张禾放松警惕的,自然是孩子们稚嫩而有些杂乱无章的笔触勾勒出的书中世界。所以,信息被埋藏在了那些东西里面吗?
张禾想起来有一天,曾有一个先生说他翻过一次杨锦的小说本,里面明显有三四种不同的笔迹,行文风格也是各有千秋,甚至是上下文的连接都显得勉强和生涩。
想到当时自己一笑而过的那一天,院长夫人豁然开朗:“是交换续文。”
杨锦沉默以对。
高凌靖无所谓地看着众人。
陈瑶淡定地点头:“所以,师娘,您要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