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告示很快就闹得沸沸扬扬的,林长洛一进宫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林长洛心中暗骂宁煜琰卑鄙无耻,却也无可奈何,他试图寻找机会传递消息给苏陌宸,但宫中戒备森严,想踏出宫门都是个问题,更别说传递消息。
而此时的苏陌宸,还不知晓林长洛的处境,还在盘算着怎么进宫救连云。
孙岸庭一得到消息,就立马赶往林府,却没见到林长洛人,而是听说他被传召进宫了。
他隐隐不安,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北街。
几人一见他来了,还以为是来给碧桃送药的,结果孙岸庭一开口就说道:“阿辰,不好了,出大事了!今日一早我听说城门开了,结果我出去一看,城内张贴了告示,说是林尊公和王尊公大病一场,昏迷不醒,现在宁煜琰赏黄金百两,寻天下名医——”
他还想说下去,可因为刚才跑得太急了,现下有些喘不过气,停了下来。
苏陌宸听完,眉头一皱:“你别急,按理来说宁煜琰不敢伤害林公和王公的,也许这是他的阴谋?”
“是啊,也许是他的阴谋呢?他肯定是想用少傅大人他们来引诱我们!”苏楚儿附和道,这些年她虽然不明不白的待在宁煜琰身边,可宁煜琰是个什么人,她是知道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孙岸庭吞了吞口水,摆着手:“不,不是,起初我也觉得是他的阴谋,可是我赶去林府时,听林管家说,长洛和嫂嫂还有侄儿,昨日就被召唤进宫了!结果今日城中就张贴了告示,我一知晓就赶紧往你们这儿来了!”
几人听完,瞬间脸色大变,苏陌宸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感觉:“什么!长洛被召进宫了?还有他妻儿也连同一起?莫非……莫非林公和王公真的出事了?”
“肯定啊!要是林尊公和王尊公没有出事,那长洛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进宫,还带着嫂嫂和侄儿!”孙岸庭着急的说道。
“不对!肯定不对!”苏楚儿立即反驳道,她声音坚定清脆,心中却在怦怦的跳。
孙岸庭不解的看着她:“不是!告示都贴出来了,长洛也被传唤进宫了,怎么不对了?”
苏楚儿目光如炬,一字一句的分析着:“我太了解宁煜琰,这绝对是他的计谋,他肯定是先利用林公和王公传唤长洛进宫,然后张贴告示,他知道林公和王公待哥哥不薄,这样做肯定会引起我们的慌张,从而让我们露出马脚。”
这些也都是苏楚儿的猜想,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但待在宁煜琰身边多年,她还是了解他一些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这样,这一定是宁煜琰的计谋。
苏陌宸也觉得苏楚儿说得有道理,毕竟好好的人儿怎么说病就病了。
可孙岸庭不赞同苏楚儿的猜想,立马摇头:“不可能!阿楚你说你了解,你了解多少?你要是真了解他,当年也不至于……”
孙岸庭一时心急嘴快,说错了话,苏陌宸反应很快,立马瞪着他,严厉的打断了他的话:“阿庭!”
他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皮,轻声道:“阿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只要一心急就会这样……你莫要放在心上。”
苏楚儿没有恼他,他说的的确是实话,自己又了解他多少?若是真的了解,当年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也不至于会这样不明不白待在他身边那么多年。
她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没事!阿庭哥哥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曾好好了解过他,我只是心中这样想罢了,也并没有说绝对是这样。”
“不是不是!阿楚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刚才是心急才说出那样的话!”孙岸庭忙解释着,生怕苏楚儿多想。
现在可不是谁对谁错,谁该道歉的时候,苏陌宸毫不犹豫地决定道:“看样子我们得马上进宫!”
他心中实在是担心,连云被关在牢中折磨,林沂南与王淳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连林长洛都被召唤进宫了。
苏陌宸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再这样下去,怕到时候谁也没救出来,反倒拖累了所有人。
“别闹了!皇宫守卫森严,你们怎么进去呢?再说了,凭你一人能把所有人都救出来吗?”孙岸庭担忧地问道。
苏陌宸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长洛,见到林公和王公,若他们无事,那我就把连云救出来,若他们真如告示上所说,那阿庭,恐怕就要麻烦你了。”
“你这话说得,什么麻烦不麻烦,林尊公和王尊公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救他们是应该的!”
“不是,你误会了。”苏陌宸淡淡的说道,然后又从转身回屋子翻找着一样东西,
很快,他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走了出来,他打开小盒,从里面拿出一枚璀璨夺目的金印,金印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其工艺精湛,堪称鬼斧神工,上面繁密花纹细腻入微,每一丝线条都流淌着匠人的心血。
“这是?……”孙岸庭问道,他和苏楚儿都愣住了。
苏陌宸凝视着孙岸庭:“这金印是我母后十一岁那年给我的,为的就是来日有什么不测,可以用来保命,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说着说着,他苦笑了一下。
“这金印值不少钱,如若他们真有什么事,到时候我想办法把连云救出来,你替我送她们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孙岸庭和苏楚儿一听,异口同声的反驳道:“不行!”
苏楚儿紧紧抓住苏陌宸的胳膊,目光炯炯,坚定的看着他:“哥哥,太危险了!你不能去!解铃还需系铃人,一切都是我惹下的祸,我去吧!”
苏陌宸皱起眉头,挺直了背脊,眼神坚定而执着,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动摇他的决心:“不可以!你不能去!宁煜琰不会放过你的!你听话,不能去。”
苏楚儿比任何人都明白,若是苏陌宸去了,那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她摇摇头:“不行!宁煜琰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你,哥哥,我去吧,至少他不会伤害我。”
“不可以!你不会武功,你去无疑是送上门!”
“对啊,对啊,阿辰说得对,阿楚你去太危险了!”孙岸庭见状也赶紧在一旁附和着。
可苏楚儿下定了决心,一切皆因她而起,她不能连累所有人。
“哥哥就让我去吧,我已经连累你们了,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送死。”
苏陌宸紧蹙着眉头,嘴唇紧闭,摇了摇脑袋,显示出他的固执和坚决。
他怎么也不可能再让妹妹回到那个吃人的地方。
苏楚儿似乎有些急了,大叫一声:“哥哥!”
‘公主,您不能去!’
“阿楚你千万别冲动,时间还有,我们我们可以从长再议!”
‘对,公主,您别冲动。’
尽管众人纷纷劝告,苏楚儿却宛如雕塑一般,毫不动摇地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是现在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哥哥,我不想让你们受到伤害,大不了我再回到他身边就是……”
“不可以!你别胡闹!”
“哥哥,你别固执了好不好?你去若是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我说过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在争论中,苏陌宸的声音越发响亮,表情越发坚毅,他甩开苏楚儿的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扎根于地的大树,固执地守护着自己的立场。
即使局面不利,他也不肯改变主意,那副倔强的神情让人印象深刻。
苏楚儿微微侧首,无奈的叫道:“哥哥——”
苏陌宸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让人不禁感叹他的固执:“你不能去,宁煜琰不会放过你的。”
接着,他将金印交给孙岸庭,“阿庭,拜托你了,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带着它和楚儿走吧。”
孙岸庭没有接过金印,而是将他的手推了回去,又看了看兄妹俩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指着苏陌宸:“行了行了,你去,你会医术吗?你能救人吗?”
“还有你。”孙岸庭又指着苏楚儿,“你不会武功,去干嘛,到时候也救不出人,还让自己又栽进去。”
说罢,孙岸庭清了清嗓子,甩了甩手袖:“真是欠你们的——我去吧。”
他的这个决定让在场的人都惊讶住了,苏陌宸了解他,他这个人虽然对兄弟可以两肋插刀,但是从小怕事,一丁点儿小事他都要躲得远远的。
没想到这次他居然会站出来。
“阿庭,你别闹了好不好,这要是弄不好是会杀头的。”苏陌宸说道。
“阿庭哥哥,你别开玩笑了,你怎么能去?”
“怎么不能?”孙岸庭反问道,他吹了口气,“我们大夫还是你们是大夫,你们去了肯定第一时间要你们救人,你们能救吗?而且我去的话,又不会暴露自己,还可以想办法打探一下连云在哪,把她救出来。”
“不成,太危险了,你了解宁煜琰那个人,心狠手辣,万一暴露了,你逃都逃不了!”
“你不会武功,若是其中有诈,到时候只会连累你。”
先开口反对的是苏楚儿,接着是苏陌宸。
跟在宁煜琰身边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他在苏楚儿心里就是个很冷血,很无情的人,他对于敌人向来有一百种方式去折磨。
孙岸庭生得一副好皮囊,面容温和,眉眼间总透着一股善意,让人觉得十分亲切。身长八尺,但其气质柔弱,似那春花秋月,惹人怜爱。
他去,就是小绵羊进大灰狼的嘴里。
苏楚儿不能让孙岸庭也因为她而去冒险。
“相信我,我有办法的。”孙岸庭拍了拍胸脯,脸上满是自信,“再说了,我只是去救人顺便打探一下情况,能有什么危险。”
苏陌宸见状,连忙说道:“阿庭你别说了,还是我去吧。”
“哥哥,不行!”
“不是,你怎么那么倔呢!都说了我去!”
——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苏陌宸不想再跟他们争执了,打断了他们:“阿庭,你想想我现在是逃犯,城中到处都是我的画像,若是我被抓了,你起码还能带着楚儿她们逃跑,可若是你被抓了,你让我怎么带着她们走?况且你又是个大夫,你想出城比我容易。”
听罢,孙岸庭沉默了,他觉得苏陌宸的话也不无道理,至少自己清清白白的,想要出城也很轻松。
见孙岸庭沉默不语,苏楚儿也不反驳了,她默默低下头,默认了苏陌宸的想法。
见状,苏陌宸跟孙岸庭开始商议起来。
半炷香后,俩人计划好了,此次进宫,以三日为期限,如若不是陷阱,便以飞鸽传书报信,想法子就出连云,就连夜出城。
若中计了,那三日后还不见苏陌宸的信,孙岸庭就送苏楚儿与碧桃出城。
“事不宜迟,那我准备准备就立马揭榜入宫。”
话音一落,苏陌宸和孙岸庭转身进屋。
剃发后的男子显得精神焕发,仿佛摆脱了世俗的束缚,展现出清爽利落的形象。
一进屋苏陌宸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任凭孙岸庭的剃刀在头顶上游走,他的目光坚定而沉着。
随着剃刀的移动,他的头发逐渐减少,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然。
这个决定是刚才悄悄和孙岸庭商量的,他的这头白发太引人注目了,为了安全起见,必须要剃掉。
再出屋时,他已换上一身青衣,带上了帷帽。
孙岸庭身姿挺拔,站在苏陌宸身前,双眼凝视着他,神情严肃而又关切。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此次行事,务必小心谨慎,切不可掉以轻心。”他缓缓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丝丝忧虑。
孙岸庭又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接着嘱咐道:“凡事需多留几分心眼,莫要轻信他人,若遇危险,当以自身安危为重,不必逞强。”
苏陌宸微微点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随即又变得更加严肃。
“我与你皆肩负重任,万不可有丝毫懈怠,待事成之后,你我再共饮庆功之酒。”他拍了拍苏陌宸的肩膀,眼中满是信任与期望。
苏陌宸又看着苏楚儿,“楚儿,你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苏陌宸便转身离开了。
苏楚儿静静地立在原地,双眸凝视着远方,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一切深深印入心底。
她的身姿优雅,却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忧伤,手中紧握着的手绢,已被揉捏得不成样子,仿佛那是她心中无法释放的情感的寄托,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一阵微风吹过,发丝轻轻飘动,苏楚儿却没有丝毫的欣喜,她的眼眸依然沉静,仿佛在与这风对话,诉说着内心的担忧。
时间在她的沉默中流逝,而她依旧一动不动,现在什么都不盼了,只盼身边的人都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