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去了一月,苏楚儿还在为那句话耿耿于怀,宁煜琰也看得出来,于是他用尽心思让她开心 比之前还要好,好到不仅满宫的人相信了,就连柳相邦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动了真心。
越是对她好,她心里越烦躁不安,时常想起那句话。
只是,如今正值青春年华,有那么一个男子对她如此好,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在慢慢的爱上他了。
这日,刘语蓉竟罕见般的与赵晴儿一同去凤仪阁。
“妾见过王后娘娘。”
苏楚儿惊喜不已的看着端庄优雅的刘语蓉,自上次一别,她就再未出过祥云阁,整日把自己闷在里面,郁郁寡欢。
“真是难得,今日刘昭仪怎么出门了!”
见她穿戴光鲜亮丽,人也十分精神。
刘语蓉优雅一笑,俯了俯身子:“妾多谢王后娘娘的开导,妾想通了,也是时候该放下过去了,终归,日子还长。”
苏楚儿连忙叫她俩坐下,亲自为刘语蓉斟茶。
“见你如今终于解开心结,本宫甚是欣慰。”
“多谢娘娘牵挂。”
其实哪有什么解开心结,苏楚儿明白刘语蓉更明白,不过是这日子漫长,总要过下去,不为自己,也要为家族。
“娘娘,妾怎么见您这几日恹恹的,是怎么了?”赵晴儿不放心的看着她,这几日苏楚儿脸色一直不太好,整个人也没有什么精神。
“本宫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身上乏力,也许是近来天气炎热缘故吧。”
苏楚儿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最近胃口不好,失眠多梦,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看她脸色不太好,刘语蓉关心的问道:“可请药医来看过了吗?”
苏楚儿摇摇头,表现出一副你们放心的样子:“无妨,只是身子乏力,没什么大碍。”
赵晴儿睁着那乌黑的圆溜溜的大眼睛,朝着窗外望了一眼,风和日丽。
“不如出去走走吧,正好活动活动。”
苏楚儿想了想,也是,闷在宫里久了,也难受。
三人去了花园里,绿树成荫,最近快到春末了,天热得厉害,才走了几步,苏楚儿额头就微冒汗珠,步子也有些摇晃。
“这鱼儿可真肥啊!不知道肉怎么样,要是拿来蒸……”赵晴儿看着池塘里红鳞鳞闪闪的鲤鱼,吞了吞口水。
刘语蓉无奈,她怎么一天到晚不是想着吃,就是想着玩。
“你啊,都多大的人了!”刘语蓉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
赵晴儿吐了吐舌头,调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眉眼弯弯。
天真可爱,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孩子般的纯真,光是见她笑就让人身心愉悦。
“娘娘,您瞧她那样。”刘语蓉指着赵晴儿,回头对苏楚儿说道。
苏楚儿掩面一笑,微风拂过,吹起了她的裙摆。
“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嘛……比起鱼肉,我还是更喜欢羊肉。”
“要我说就应该让娘娘将你宫中的吃食都裁掉一半才好。”
“是吧,娘娘。”赵刘语蓉笑道,露出戏谑的表情。
苏楚儿点点头跟着附和。
赵晴儿信以为真,赶紧摆手:“不可不可,妾若少吃一顿,晚上都睡不着,万万不可。”
“哈哈哈……瞧你,不过是吓唬你罢了。”刘语蓉扬起银铃般的笑声。
赵晴儿撅起小嘴,佯装生气道:“您和娘娘真坏,哼!尽拿妾寻开心。”
“哈哈哈……”刘语蓉被她又逗得开怀大笑。
看着两人嬉闹着,苏楚儿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脑袋晕晕乎乎的,身子也越来越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
“娘娘!您怎么了?!”
苏楚儿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只见身边的人都围了上来,着急的呼喊着她,她实在撑不住,闭上了眼。
再醒来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她睁开眼,朦胧间,只见红色的柔纱帐幔在眼前,口干舌燥,开口呼唤了一声连云。
殿内的几人立马走上去围在床榻边,笑脸盈盈。
苏楚儿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们,用手撑起身子,狨湖见状,急忙扶她起来。
“这是怎么了?”
只见狨湖和碧桃及连云跪在地上:“奴婢等恭喜娘娘,已怀有身孕。”
苏楚儿不敢相信,眼角竟泛起泪花,嘴边露出笑容:“这是真的吗?”
赵晴儿连连点头,很高兴的看着她说:“刚才药医来给您诊脉,说是已怀孕有两月有余。”
怪不得这几日身体总是不适,她惊喜的摸了摸自己的平坦的小腹,觉得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那王上呢?王上知道了吗?”见宁煜琰没来,她忙问道。
狨湖笑盈盈的:“已经派人去禀报王上了。”
“刚才您晕到都吓死妾等了,药医说您是刚怀孕,身体还不适应导致的,要好好的休息。”刘语蓉关心的嘱咐着她。
“本宫大意了,只以为是天气渐渐炎热的缘故,才导致身子不适,没想到是有孕了。”
她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有身孕了。
“王上登基多年,膝下无一儿女,王后娘娘福泽深厚,想必王上一定很高兴!”狨湖嘴上说着,可心里却不是那么想,毕竟宁煜琰是她看着长大的,他生性凉薄,后宫佳人十余人,至今无一人有所出,全都是被做了手脚。
“王上驾到!”
宁煜琰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喜悦。
“王后,孤听人来禀报,说你今日晕倒在花园,这是怎么了?”宁煜琰皱着眉,握着她的手,眼里全是担忧。
众人有些不解,不是已经去禀报过了吗?
碧桃噗嗤一笑:“王上,娘娘这是怀有身孕了!”
宁煜琰下意识的看向她的小腹,心里泛起一阵涟漪,继而看着狨湖问:“此话当真?”
“药医已经来诊治过了,说娘娘已怀孕有两月有余,身体不太适应,才会突然晕倒。”狨湖回道。
又问:“难道宫人没有禀报娘娘怀孕的事吗?”
李扬全捂嘴轻笑一声,解释道:“王上一听说娘娘晕倒了,连话都没听完就急忙赶来了。”
宁煜琰心里并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但目光依旧如往常般温柔:“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王后真是给了孤一个好大的惊喜。”
“传旨,即日起所有人都不必来请安了,让王后好好在宫里养胎。”
“是。”
刘语蓉见此情形,知道留在这也是多余,拉着赵晴儿行礼:“既然王上来陪娘娘了,那妾等就先退下了。”
拉着赵晴儿走后,狨湖几人也退了出去。
宁煜琰忙前忙后的,一会儿问苏楚儿冷不冷,一会儿问她饿不饿。
苏楚儿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起来:“王上,妾哪有那么娇弱。”
“孤只是太过高兴了,没想到不过才半年的时间,你便有了身孕。”
刚才那番所为,不过是故意的。
“是啊,妾也没有想到那么快就有孕了。”苏楚儿根本没有想过会怀孕,她也很意外这个孩子的到来。
她的喜悦之情洋溢在脸上,如春风一般。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孤给你做。”
苏楚儿摇摇头,伸出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把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小声的说:“妾只想王上陪着妾。”
宁煜琰听着这话,愣了一下,将手搭在她肩上,心里不是滋味,当初她也是这般搂住自己,要自己陪着她。
“好,孤陪你。”
很快,苏楚儿怀孕的事传遍了前朝后宫。
柳相邦听说以后,慌了起来,立马入宫见了宁煜琰。
“舅父来得如此匆忙,是有什么事吗?”宁煜琰身穿一件华丽的长袍,袍身上绣着精美的图案,玉色清润,双眼垂着漫不经心的看着底下的人。
他知道柳相邦来找他是为何事。
“老臣听闻王后娘娘已怀有身孕,特来恭喜王上。”柳相邦双手抱拳,脸上却有一丝愤怒。
“那孤谢过舅父了。”
闻言,柳相邦脸色轻微一变,摇头叹气:“王上,您怎会犯这样的错!怎能让她有了身孕,您别忘了,先太王对您的嘱咐,别忘了您的身后还有百姓臣子,你我如此费尽心机迎娶她,可不是为了让她来传宗接代的!”
“孤明白,孤知道西关的百姓需要孤解救他们。”他的眼眸黯淡下来,语气冷漠。
西关这个地方位置恶劣,冬天太过寒冷,夏天又容易干旱,水源甚少,开垦荒地并不容易,百姓饿死是常有的事。
云朝物资丰富,水源充足,与西关的边关只隔一座小山的距离,先祖父在时曾有一心愿未了,他一直希望云朝能答应西关,筑建水渠道,将云朝边关的水引入西关,这样就能解决一大难题。
可云朝的先太皇只说西关若愿意归为附属国便可,不然就是痴心妄想,他才看不上西关献的那些宝物。
可百年来,西关从一荒凉之地,到如今的填街塞巷并不容易,都是历代君王的心血,怎么会如此轻易答应云朝这等要求!
为了祖父的遗愿,也为了百姓,他发誓登基后,一定要完成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当上云朝的皇帝!
“王上,您是老臣的亲侄儿,是我姐姐的亲儿子,我费心费力,只希望您能好,老臣知道,当年您不愿烟儿当王后,是怕老臣势力太过强大,可王上,您与老臣才是一家人啊!”柳相邦面色凝重起来,越说越激动。
“您是我姐姐唯一的孩子,当年姐姐死后,我就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会护着您一辈子,您可不要让老臣失望啊!”
他是发自内心肺腑说出此番话的,他与先王太后一母同胞,先王太后一直很疼爱他这个弟弟,他也爱屋及乌,如姐姐疼他一般疼着宁煜琰。
宁煜琰不得不承认,他在苏楚儿身上的确动了恻隐之心,说没有动情是假的,可说动心也达不到。
“舅父放心,孤不会忘记的,孤一直都记得。”
宁煜琰想起母亲去世的样子,抬起头,努力让眼泪憋回去。
……
同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的还有宁煜晟。
“什么?”他从榻上翻身而起。
“主子,前朝后宫已全都知晓,王后娘娘的确怀有身孕了。”侍卫低着头,站在榻前。
宁煜晟先是蹙起眉头,思索了一番。
那么多年,后宫的人那么多也没听说起过谁有身孕,难不成这次他是真的?或是他想将对萧涟漪的遗憾弥补在苏楚儿身上?
宁煜晟哈哈大笑几声,他把弄着手里的佛串,目光阴冷:“呵呵,王兄啊王兄,说到底你还是动情了,这个王位怕你是坐不久了,弟弟一定成全你,让你和嫂嫂做一对平凡的恩爱夫妻。”
……
夜半时分,苏楚儿激动的睡不着。
想到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想到自己也要为人母了,她坐在交椅上,写了一封信。
“连云,明日将信送出去。”写好后,她装在一个小圆筒里盖上,递给连云。
连云接过圆筒,也很高兴:“是,奴婢明日就去,想必皇上皇后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苏楚儿脸上一直荡漾着幸福的笑容,她低头摸着小腹:“连云,你说它是像我呢,还是像王上?”
连云轻轻一笑,眸子里闪烁着开心:“娘娘,像您也好,像王上也罢,反正一定是个很好看很乖巧的孩子。”
“是啊,一定会很好看很乖巧。”
“天色不早了,娘娘还是快些休息吧,药医可说了让您好好休养。”
回头看了看窗外,的确不晚了。
苏楚儿平躺在榻上,想象着肚子里孩子的模样,慢慢睡去。
第二日午后,萧淑寒带着一堆东西来了。
“妾见过王后娘娘,听闻娘娘怀有身孕,特来恭贺娘娘。”
“你身子不好,何必还亲自跑一趟,快坐。”苏楚儿向她招手。
萧淑寒还是如往日般孱弱,指了指宫女手上的盒子:“妾听闻您身子不适,特为您带来了温和养胎的东西。”
苏楚儿笑着点头:“多谢你了。”
萧淑寒微微一笑,看着她的样子,想起了自己怀孕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开心,惊讶。
“话说回来,本宫也是第一次有孕,什么都不懂,狨湖说这不能碰,那不能吃的,倒真叫本宫忧心。”
苏楚儿没有经验,只怕吃坏了东西,碰到什么对孩子有害的。
萧淑寒淡淡的笑着,看向她的小腹:“娘娘别忧心,初次有孕都是这样的,做母亲的就是这样,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操心了起来,狨湖姑姑从前伺候过不少怀孕的佳人,您听她的,总没有错。”
说到后面这句话时,拍了拍苏楚儿的手背。
想想也是,狨湖毕竟经验丰富,总不会骗她。
“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才能生出来。”
萧淑寒摇着团扇,语气柔和,声音有些无力:“还早呢,妾算过了,现在春末,要到来年的春末夏初才临产呢。”
“本宫太激动了,巴不得它赶紧出来。”
身边的碧桃和连云忍不住偷笑起来。
“贤妃娘娘您不知道,昨儿娘娘高兴不已,直到半夜才睡。”连云给萧淑寒一边斟着茶,一边笑着说起。
“娘娘初次有孕,妾知道您开心,可一定得注意身子。”萧淑寒嘱咐着她。
苏楚儿点点头,她不光激动还很期待这个小生命。
微风从窗户吹了进来,萧淑寒忍不住冷颤一下,用手绢捂着嘴,轻咳几声,接着又起身:“娘娘,妾身子不好就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那你路上慢点。”
目送萧淑寒离开后,才想起今日还没有用膳,怕肚子里的孩子会饿,可又实在没什么胃口。
想了想,便让连云去煮了碗面来。
很快,连云就煮好了一碗香气四溢的面来,还特地加了几块肉进去。
可面刚送进嘴里,一股油腻的味道直冲天灵,苏楚儿呕的一下吐进了渣斗里。
连云忙蹲下身子,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关切:“怎么了娘娘,还是没有胃口吗?”
苏楚儿摇着头,用手绢轻轻擦拭了嘴角。
“不知怎的,闻着香,可送进嘴里,觉得油腻恶心,很反胃口。”
苏楚儿胃里像火烧似的,又想吐又觉得饿。
“娘娘这是害喜了,很正常。”狨湖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刚才在门外看到苏楚儿吐就明白了。
“害喜?姑姑那这害喜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呢?”连云不懂,虽年长两三岁,可到底也是个没生养过的女子。
狨湖把汤药放上桌案,将她面前的那碗面端到托盘上,淡淡道:“这可就说不准了,有些妇人从身怀有孕就一直安好到生,可有些妇人会一直害喜,也许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也许要一直吐到生。”
苏楚儿蹙眉,没想到怀孕会这般难受。
“娘娘把这碗安胎药喝了吧,奴婢去为您做些清淡的来。”狨湖将碗推到她跟前。
苏楚儿嗅了嗅汤药的味道,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好像喝得太急了,汤药刚下喉咙,就觉得胃里一阵抽搐,又立马吐了出来。
连云慌给她拍着背。
吐了半天,直到吐不出什么,苏楚儿才觉得好受些,眼眸都红了,她擦了擦嘴角,用手绢捂着嘴:“姑姑就别做什么吃食了,现下难受得很,做了也吃不下去,白白浪费了。”
说完,又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又吐了起来。
狨湖只好点头,也跟着连云拍着她的后背。
“不知怎的,没知晓怀孕前到还好,只是没有胃口,知晓后,就突然吐成这样。”吐了好些酸水出来,嘴里苦涩。
狨湖给她顺了顺后背,说道:“娘娘您这几日本就进食得少,从昨儿午后也没有吃过东西,加上害喜,吐成这样也很真正常,您如今不可勉强进食,还是少食多餐好些。”
苏楚儿吐得头晕眼花,虚弱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