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越来越多的人直接死死压在了他的身上,那些夏人像是叠罗汉似的,压住他,只让他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连呼吸都不畅起来。
突文这会,只捂着口鼻在地上小心寻找着乌厄的身影,直到看见那躺在血泊里,身上满是血窟窿的人。
他瞬间红了眼眶,连忙扑了过去,“乌领,乌将军,乌将军,我,我这就给你上药,给你上药。”
边说着,他边在身上翻找着那好不容易得来的伤药。
乌厄却只是扯住了他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头,视线落在那些正和西凉人打斗的夏人身上。
他眼中罕见的多了些意外和亮光,“他,他们怎么会,会来?”
在这地道里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夏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留下来的也都麻木不仁,对什么都没有反应,像是一个行尸走肉。
他能理解他们,因为他也差不多是个疯子了。
每天面对西凉人要装出谄媚的样子,看着夏人惨死在自己面前,要哈哈大笑。
他不是石头,不是真的狼心狗肺、铁石心肠,做不到一点都不在心里留下痕迹。
因此,他时常想着,就这样吧,不管是疯了,还是麻木,都好过清醒的痛苦。
他不想让夏人完全在这世上消失,只要能让夏人依旧存在世上,什么都值得。
因此,他主动要求在地道内刻那一幅幅壁画,亲眼看着那些夏人被西凉人折磨致死。
一次又一次,用这种痛苦提醒着他,不让他忘记对西凉的仇恨。
他是夏人的大将军,他本该保护他们的,可他却做不到。
既如此,所有的一切就让他自己来承担吧,不管是痛苦,还是什么,他都一个人承担。
突文只不断掉着眼泪,看着地上的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乌将军,他们是被痛苦折磨的麻木了,但他们也是夏人。
作为夏人,没有人会忘记对西凉的仇恨。
再是麻木,只要想到西凉人踏入夏人的国度,摧毁了我们的家园,虐杀了我们的家人,所有的麻木都会被痛苦和仇恨取代。”
麻木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若不是麻木,他们怎么能亲手折磨,那些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夏人尸体。
若不是麻木,他们怎么能忍受这暗无天日的黑暗。
若不是麻木,他们怎么能活到现在。
乌厄眼里的光越发亮了起来,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好,好,好。
夏人,才,才不是一摊烂泥。
去,去点燃,那,那个仓库,点燃它。”
突文只看着不远处那个已经被弯刀劈砍开的仓库,抹了抹脸上的泪,拿出怀里的火折子,小心吹了吹,顿时,那小小的火苗瞬间燃烧了起来。
他一边把火折子丢出去,一边对着那些夏人大喊道:“快回来,别靠近那仓库。”
原本还疯狂对着地上的尸体不断劈砍着的人,迷茫了一瞬,却下意识听从突文的话从那仓库前退了回来。
那些压在巴莫身上的人也一个个离开了原地。
眼见着那些人终于后退,不再死死叠压在他身上,巴莫只觉得脑袋的眩晕减轻了不少,那种因为呼吸不过来,差点死去的感觉也终于消失。
他冷笑了一声,撑着一旁的墙壁刚要站起来,就只听见“嘭”一声巨响,原本支撑着他身体的墙壁轰然倒塌,伴随着“轰隆”一声。
他未出口的嘲讽,直接被那些碎石积压在了喉咙中。
“轰隆隆”的声音里,和不断响起的爆炸声,只瞬间掩埋了那原本的仓库。
突文和那些夏人也因为那爆炸的余波,直接卧倒在地。
好一会,突文才觉得头脑的嗡鸣减轻。
他只觉得那原本已经疼到麻木的伤口,似乎再次疼了起来,他只用力晃了晃脑袋,连忙看向那些夏人,确定没人被那坍塌的仓库波及才松了口气。
视线落在眼神已经彻底没有焦点的乌厄身上,他只被吓了一跳,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泪眼朦胧地看着地上的人,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乌厄只觉得视线都模糊起来,他轻轻抬着手,用力够到突文的手,虚弱地道:“去,去青楼找,找那个大晋人。
记住,我,我们是夏人,是夏人。”
话落,那好不容易触碰到突文的手瞬间垂落下去,那双眼睛也彻底闭上,身上的温度也在极速消退。
突文原本强忍住的眼泪像是决了堤,迅速从眼眶内滑落,只把那张满是灰尘的脸上,洗出了一条条痕迹。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和其他夏人把乌厄的尸体,送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
他则是带着那些夏人,直接朝着青楼下的地道而去。
此时,陆辞简一把丢出手中的火折子,就一个翻滚逃离了那个装满炸药的仓库。
“嘭”一声巨响在身后响起,只震得地面似乎都在颤抖。
他只迅速朝着青楼的方向赶去,心里却对西凉储存的那庞大数量的炸药,产生了几分疑惑。
能储存那么多炸药需要花费的银子不少,他实在不觉得西凉这个什么都靠在其他国家采买的城池,能拥有那么多银子。
看来那些夏人,确实为他们提供了不少所需的银子。
正想着,那些被他甩开的西凉侍卫,再次出现在了他身后。
“找到了,刺客在这。”
陆辞简却没理会身后那些人,一边继续躲避着自己的踪迹,想要再次甩开那些尾巴,一边提着剑斩杀着身前那些拦路的人。
然而,那身后的尾巴这次却没再被他轻易甩掉,反而追得很紧。
陆辞简只皱了皱眉。
那些西凉人却只是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们还会被你的小把戏欺骗,做梦。
还不停下来投降,让我们抓到你,你就等着被剁成肉酱喂狗吧。”
眼看着身后那些人就要追上,陆辞简只瞬间一个闪身,直接拐进了旁边的通道内,然而,却再次迎面遇上一队西凉人。
这次的人数明显比先前多了三倍不止,身上也不再是同样的软甲,应该是那些普通的西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