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浣碧之死
“这……”果郡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他看了一眼元澈，缓缓摇了摇头。
“王爷，儿女私情真的比父子之情还重要吗？没有那个甄氏，你就无法活下去吗？”
“静娴，甄氏是我这一辈子都心系之人，为了她我放弃这条性命都可以。
如果真的失去了她，那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果郡王摸着元澈的脸颊，“元澈有你陪着，是绝对不会孤单的，王府中锦衣玉食，也不会短缺了他什么。
但嬛儿她什么都没有了，如今就只有我了，若是连我都放弃了，岂不是逼她去死吗？
静娴，你忍心让一条无辜的性命因我而丧命吗？”
“可是王爷，若是我母子二人离开了你，同样活不下去啊。
你是果郡王府的主心骨，若是没有了你，孤儿寡母的不知要受到多少流言蜚语。”
孟静娴抹了一把眼泪，说出口的声音已经变了调，“若我是个男人，自然可以出去立一番事业好好培养元澈，可我只是一个女子，封建礼教不让我抛头露面。
王爷名下的产业又该如何打理，难不成要一一变卖，只留些现银在手中吗？”
“静娴，这些事情都不需要你经手的，自有下人会为你处理好，更何况有皇上在，必不会叫你和元澈受苦。
你若是遭受了任何不公，入宫来禀报皇上便是，皇上自然会为你做主，明白了吗？”
眼看着果郡王打定了主意要跟着甄嬛走，孟静娴颤抖着嘴唇，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抱着元澈，背过身去哭的极其伤心。
浣碧走上前去，试图将孟静娴扶起来，“福晋勿要太过伤怀，我们还有元澈，照顾好他才是正经事。
若是您哭坏了身子，元澈又该如何是好呢？”
“元澈，就连他的阿玛都不在意他的死活，我们又何苦在意。
若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无论我的身体好坏他都能成长起来。
若是上天没有可怜他的心思，你我再过努力，也不过是揠苗助长罢了。”
浣碧叹着气，她对于果郡王着实爱慕，可果郡王的心中只有甄嬛这个长姐，叫她争也不是，抢也不能。
更何况，浣碧心中清楚的很，她是争抢不过自己的长姐的。
如今果郡王要离开，她所能想到的，就是尽可能地保证自己的地位，在这个时候与孟静娴继续争果郡王的宠爱，已是无用了。
可她的心还是一抽一抽的疼痛，甚至不敢多看果郡王一眼，她知道自己从来比不上长姐，心中却从来不愿意承认。
如今这件事被摆上了台面，她突然发现自己甚至不能成为那个挽留果郡王的筹码，就如同隐形人一般，只要不开口就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这样的事实叫她难过，慌乱之中，浣碧还是转头看向果郡王，然而果郡王对她毫无留恋，只是点头示意，还叫她照顾好孟静娴。
“可是王爷，我也是你的妾室啊，您就没有一句话要和我说吗？”
果郡王迟疑了一瞬，似乎是正在思考要对浣碧说些什么，“你我本就聚少离多，日后也只能辛苦你一人留在府中了。
可你我本就没有什么夫妻之实，如此用一个切实的身份拴住你也并不好，本王会求皇上赏赐一个恩典，叫你离开果郡王府，重新寻找一个如意郎君。
你的嫁妆本王会在这几日处理好，你不必过于担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王爷，你我之间也同甘苦共患难过，你的心中当真没有浣碧的一席之地吗？
我为王爷有过孕，只不过不知道那个孩子为何落了，没有子嗣就叫没有夫妻之实吗？”
浣碧不敢相信，自己不仅仅是比不上长姐，甚至连孟静娴都没有办法比较。
果郡王的心中竟然从来没有自己的地位这件事，这叫浣碧的心如何不痛。
刚刚还状似淡定的浣碧一下子便跪倒下来，她膝行到果郡王身边，“王爷，浣碧在您身边侍奉许久，您当真没有一丝恻隐之心，没有过一次情动吗？”
浣碧此时甚至有些后悔，她比起孟静娴来说才是那个更像长姐的人，却偏偏没有利用这几分容貌惹得果郡王垂青。
致使到如今，竟然落得个被果郡王当个奴婢一样随意赶出王府的境地。
“浣碧，本王娶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是嬛儿的妹妹，便也是本王的妹妹，本王有责任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果郡王根本不同浣碧说那些所谓感情，他如今打定了主意要和甄嬛双宿双飞，就不能再被其他女子牵绊。
“王爷，可我从来都不想做你的妹妹，我是你的妾室，也算是你的妻子啊王爷！”
浣碧哪里还顾得上自称妻子是否有错，她拉着果郡王的袖子，“我第一次进王府的时候，是王爷帮我选了住处，又选了伺候的婢女，告诉我，这王府之后便是我的家了。
我拥有了长姐那样雅致的闺房，有了只有主子才能穿上的衣料，甚至我不再是一个不能被曝光身份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在王府出入，无论谁都要高看我一眼。
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每时每刻都看到王爷，能听见王爷说我簪的花漂亮，说我绿衣粉鞋与众不同。
在皇宫中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我只会被人嘲笑，被长姐约束。
甚至还被人杖责，导致腰部受伤，差点不能走路。
若不是有王爷找来太医，一直用艾灸和针灸帮助我调理，只怕现在走起路来，还会腰痛乃至跛脚。
为了王爷，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哪怕心中想念的只有姐姐，哪怕王爷与福晋有了子嗣，我都不敢生出任何醋意。
因为那是王爷的选择，浣碧永远会支持王爷的决定。”
浣碧长叹口气，她揉了眼角，擦去流出的泪水，“如今王爷不想再要浣碧了，那浣碧便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王爷，浣碧先行一步，您慢些来，等浣碧在地府打点好一切。”
浣碧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她看了果郡王一眼，猛地起身撞向了墙面。
啪的一声，一抹鲜红留在了灰白的墙壁之上，皇上皱了皱眉，心中嫌弃浣碧弄脏了墙面。
果郡王则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一个动作。
连孟静娴的反应都比他快上不少，抱着元澈冲到了浣碧面前，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苏培盛，叫太医过来看看。”
“是，皇上。”苏培盛看着这出惨剧，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叹上一句何必呢。
“浣碧至情至性如此，老十七你还要离开吗？”
果郡王麻木地跪在原地，他听着皇上的询问，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老十七，”皇上耐着性子，又叫了一声，“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即便有一个妾室撞死在你的面前，你也要不管不顾的与那甄氏双宿双飞？”
“臣弟……臣弟……”
果郡王这一生流连花丛无数，虽没有与那些女子有过肌肤之亲，但都只是言语留情从未逾矩，自己当时娶了浣碧也是别无选择，毕竟嬛儿的性命重要。
但果郡王却未曾想到，这个浣碧如今竟然成了他和嬛儿双宿双飞的阻碍，而且是用生死这样的大事。
果郡王即便再怜惜她，此时再心痛，他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再次磕头向皇上表明想法。
“臣弟愿意变为庶人，只求与甄氏一同出宫。”
瞧着果郡王这般模样，皇上不由得嗤笑一声，“既然你这般说了，朕也不会为难于你，那你便带着福晋先回王府，过两日朕自会将甄氏送去你的府上。
这两日也算是朕给你处理后事的时间，等你们二人离京之后，便再不许回到京城了。”
皇上甚至还故意提起金银之事，“你们两人在宫外生活，少不了金银细软，朕不会拘束，随你们从王府中带走多少。”
果郡王不疑有他，甚至还十分感激地向皇上谢恩。
孟静娴已经哭不出来了，她此时一颗心已经揉碎，再没有一丝感觉了。
直到有太医过来，证实浣碧已死，她方才流了两滴眼泪，但眼泪再多也无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浣碧的尸首被抬了出去。
“浣碧到底是你的侍妾，就仍旧由你和福晋带回果郡王府，如何安葬也由你们两个自行决定。
只一件事你要记住，这浣碧的名字是甄玉嬛，勿要在墓碑上写错了名字。”
“臣弟明白，”果郡王再次跪倒，规规矩矩地向皇上磕了个头，“皇上，臣弟还有一事相求。
臣弟的额娘在甘露寺，可否准许臣弟将额娘一并带走，在身边颐养天年。”
“你的福晋与子嗣不带，却偏偏带上舒太妃。”皇上略做迟疑，还是否决了果郡王，“舒太妃是先帝的妃嫔，她也是自愿入甘露寺祈福的。朕也不好驳了她老人家的意思，便叫她继续在甘露寺吧。
每逢初一十五，你的福晋还能去甘露寺看望舒太妃，不至在家中因思念而乱了心绪。”
“臣弟谢过皇上，您为臣弟考虑这般周到，叫臣弟着实惶恐。”
“不必多说，去吧。”
皇上摆了摆手，再不想看到果郡王这张脸，待这一行人出去，皇上在养心殿中都要忍不住笑了。
人人都说果郡王多情风流，如今一看当真是愚不可及，令人耻笑。
陵容走进养心殿时，就见到皇上面上带着些愉悦，她虽然已经知道了养心殿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不理解皇上为何这般喜悦。
“果郡王与其福晋已经离开皇宫了，”陵容行了个礼，便走到了皇上身边，“至于那甄氏，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呢？”
“那甄氏假死出逃，逃避流放之刑，按照律法当斩。”
陵容安静听着，她可不相信皇上舍得砍了甄嬛的脑袋，虽说陵容也并不清楚皇上对于甄嬛的情意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但以她对皇上的了解，皇上一定会留下甄嬛的性命。
“既然他们想要双宿双飞，朕便成全了她们。”皇上放下朱笔，“只不过朕虽然答应了，但却不知道甄氏如何想的，万一她并不愿意离开皇宫与果郡王在一起呢？”
陵容挑了挑眉，原来，皇上不仅想要留下甄嬛的性命，竟然还想留下甄嬛的人，难怪皇上当初不愿意赐死甄玉娆，原来是把她当成威胁甄嬛的筹码了。
“若是甄氏不愿意离开皇宫，皇上是如何打算的呢？”陵容并不犹豫，直白开口询问，“需要臣妾收拾出一间宫殿，来给甄氏居住吗？”
“不必，如今的甄氏，早已经不配做朕的妃子了。”
“那皇上的意思是……”陵容虽然追问皇上，但心里却在想，若是皇后娘娘还在，听到皇上这句话心中不知要有多高兴呢。
不如回去给皇后娘娘烧纸，让她在地府也高兴高兴吧。
陵容这般想着，哄的自己格外高兴，面对皇上也不觉得厌烦。
“就叫她去永寿宫，和她的妹妹做伴吧。”
“那臣妾这就派人将她从永寿宫冷宫接出来。”
“这种小事叫苏培盛去做便是了，容儿你，朕还有别的事情要你帮忙，你过来看。”
陵容有些惊讶，她听命走到皇上身边，低头看他手中的纸张，上面是一些女子的姓名，被皇上用朱笔圈出来了四个。
“这几个女子，是皇上为五阿哥挑选的福晋吗？”
陵容瞧着纸上的名字，沙济富察氏，高佳氏，以及副都统五什图之女吴扎库氏和章佳氏。
这几人中，富察氏的家世最高，显然是给弘昼做福晋的，“这富察氏身份够高，做弘昼的福晋，再合适不过了。
她与富察·富尔敦同出一脉，与弘昼倒也还算亲近。
只可惜恬嫔因病离世，不然她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十分开心，连病症都能去了。”
“只有她离世，朕才能放心将这沙济富察氏许给弘昼做福晋。”皇上瞧着陵容，眼看着她似乎并不明白，便也放下心来。
因为太后与皇后，皇上再不愿意两代后宫有同一个家族的妃嫔，故而早早除掉了恬嫔，一方面是因为太后，另一方面便是因为弘昼。
陵容从前不知道缘由，但如今也终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