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大月皇都,御书房内
自一道急促脚步声传来,久坐于案前的拓跋启这才恍然抬头,看向前方那道俯首身影。
“何事惊慌?”他眉头渐深,同时有些疲惫的放下手中狼毫。
自拓跋武亲征西陆,这举国上下大大小小所有的事皆压在了他的肩头,纵是有内阁分忧,此间之重,也让他心神俱劳。
来报内侍面色凝重,随之跪于地面,双手高举信筒“太子爷,北陆秘报”
拓跋启怔了怔,可也不过半息便恢复如常
“念”
闻声,来报内侍这才拆开信筒,继而正色念道“北陆附属,凉国报!
近日,于北陆之北发现猛犸北人踪迹,常活跃于北冥旧部之间。及此二部在内,北陆一十二国兵锋欲动,望天国即增大兵,以安诸地民心!”
沉声落下,御书房内再不见半点动静。
静,静的可怕。
眼下诸国进西,几乎所有的着重点都放在了西陆大地。
而恰恰就是这个节骨眼,北地又突发异样,如果说这二者没有关联,任谁也实难相信。
此外,对于眼下状况,拓跋启并没有多么意外,真正让他意外的是猛犸,当初那股以烈阳国为首的猛犸北域残部竟出现在了北陆,且还和北冥旧部扯上了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拓跋启微抵额间揉了揉,问道“西陆那边,如何了?”
“回殿下,征西联军已全面铺开,投入作战。目前进展顺利,并无事端”说到这里,来报内侍顿了一下,然后声音不由小了下去
“只,只是眼下正值严寒,我月各道,府,所调配的辎重粮草路上艰难,恐不能如期抵达”
听完,拓跋启并无异样流露,他拿起已经微凉的茶盏,缓缓道“传,兵部尚书裴重,户部尚书富平川,内阁诸等臣工”
“是!”来报内侍神色微变,随即躬身退走。
……
不多时,数名身披大月官服的身影相继迈入御书房内。
放眼所及,几乎全都是清一色的大红袍,哪怕个别身穿蓝袍者,也在眼中几道大红袍面前丝毫不露怯。
“臣等,见过殿下”
“臣等,见过殿下”
伴随着道道尊呼落下,在场数名臣工纷纷组班排列,尊敬站于原地。
拓跋启微微颌首,继而单手做请“诸位,坐”
见状,数人这才依次落座于两侧桌前。期间无人不敬,无人不尊。
面对眼前那道身披衮龙袍的大月储君,所有人都在不觉间收起了原有的官傲。
这大月的天下,已经生不起半点变数,可以说若干年以后,眼前之人必将坐上那把椅子。
对此一节,自当初那一夜后,便再无人质疑,亦或者,不敢质疑。
左侧桌前,富平川率先做礼“殿下,此番召臣等来此,莫不是为了西陆战事?”
“不错,但也不止于此”拓跋启吐出一口郁气,道“两件事,一,天寒地冻,我月各道,府,所运辎重粮草,恐不能如期。
二,以北冥旧部为主的北陆一十二国,兵锋欲动。当初那以猛犸烈阳国为首的残部,也掺和了进来”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相继动容。且不论辎重粮草一事,单就是北地突变一节,便令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能做到如今这个位子,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北地突变,任谁都不会意外,可这突然出现的猛犸残部却像是一个信号,一个所有人都不想听到的信号。
“殿下,您是担心,北陆和西陆那边,早有往来?”裴重凝重问道。
拓跋启站起身,舒缓了一下颈椎。
“起初我还纳闷儿,这西陆诸国难不成都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成。而今看看,倒是我莽撞了”他笑了笑,几分自嘲,几分感慨。
其中,一内阁蓝袍官员沉声道“北地突现猛犸残部,足见布局之深远。西陆战场尚可自如,但北陆那边,怕是要变天了”
“任他百般算计,我西陆战场也绝不会有恙!”裴重中气十足。
且不论此番用兵西陆之巨,纵是减员一半,在大月武皇帝亲征,墨氏家主挂帅的前提下,西陆战局也绝不会动荡。
“眼下,无非就是北地动乱,给养不利的问题”说到这里,裴重撑椅起身,做礼沉喝
“殿下!臣以为,给养不利,可号召东陆诸国即刻加增辎重,无非就那几个银子,到时候我大月一并结账!
此外,对于北地动乱一事,臣以外,我朝可先行调动北疆三道之军奔赴前线,国内各道速拨轻骑,以做驰援之用。
同时,自中安以北,各道运至西陆的粮草辎重皆改道以北,用作战备所需!”
话音刚刚落下,富平川便站了起来“不知裴兄口中的几个银子,是几个银子?”
“姓富的,你是何意!”裴重面色不快。
“我且问你,你口中的几个银子到底是几个银子!”富平川目光凌厉,丝毫不避
“还都让我大月结账,说到底最后结账的还不是我户部!且不论那些个附属国能不能把粮送上去,就算万事皆顺,这账怎么算!谁来算!
这里头的油水何其大,你又知几分!吃的吃,拿的拿,最后这冤大头还不是我户部!
光是今年征西一项,便掏空了我大月三年税收。这国库还有多少银子,今年各项预算又有几何,你知道不知道!”
“我……”
不等裴重开口,富平川直接打断“你知道个屁你知道!”
骂罢,他转身看向拓跋启,俯首做礼道“殿下,裴重所言,误国害民,断不可取!”
裴重火气上涌“姓富的,你发什么神经,我他娘何曾说过我知道!”
“老子管你知不知道!”富平川没有半点好脸色。
就当裴重欲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拓跋启摆了摆手,从案后走了出来“听富大人的话,是已经有了主意?”
“臣,倒是有些想法”富平川有些不自然做了一礼,继而再道
“方才裴重所说,号召东陆诸国加增辎重,此一节倒是可取。但这结账的却不应该是我大月,而是西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