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孩子坐在地上,声音嫩嫩地说着,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连父母的呼喊声都不理了。
安哥儿跑过来,问:“你们还用晚饭不?”
“用!”三个孩子一起爬起来。
“拍拍身上的土!”安哥儿弯腰给乐姐儿拍。
泉哥儿问:“安哥哥,你怎么不给我拍?”
“给你拍!”安哥儿扭头拍泉哥儿一下。
泉哥儿瞬间感觉自己被照顾到了,开心道:“谢谢安哥哥。”
安哥儿又转身,要拍鑫哥儿身上的灰土。
“安哥哥,我自己可以拍哒。”鑫哥儿道。
见鑫哥儿这么独立,乐姐儿推开安哥儿道:“哥哥,我寄几拍,我寄几拍。”
“我也自己拍!”泉哥儿跟着道。
乐姐儿转头道:“泉哥儿,你就系学银精!”
泉哥儿不承认:“我不是学人精,我就是要自己拍。”他低头拍灰土。
乐姐儿和泉哥儿经常斗嘴,安哥儿都已经习惯了,自然地站到一旁,道:“好,你们都自己拍。”
谢荣霖和云阳郡主微笑看着。
姜元意、谢容玄和谢清清走过来。
几人互相行礼。
姜元意问:“五弟、五弟妹,不是说明日再回府吗?”
云阳郡主笑着道:“鑫哥儿听说乐姐儿和泉哥儿都在这里,就嚷嚷着要过来,我们就提前来了。”
“你们还是手牵着手来的。”谢清清插一句。
云阳郡主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谢荣霖眼中尽是笑意。
看得出来他们二人已是心意相通,谢容玄心里舒坦无比。
姜元意笑道:“正好赶上用晚饭。”
“对,一起用晚饭。”谢清清自然地挽上云阳郡主的胳膊。
云阳郡主问:“你近日是不是日日在府上用饭?”
“是啊。”谢清清答。
“难怪泉哥儿胖了呢。”
“看得出来了?”谢清清惊喜地问。
“很明显啊,小脸都圆了一圈。”
谢清清高兴的不得了:“太好了,他之前不爱吃,我很发愁,最近和乐姐儿、安哥儿一番相处之后,每日都抢着和乐姐儿吃,也发现饭菜的美味了。”
“那你以后就不用发愁了。”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萱静堂。
姜元意提前命人把谢荣霖的生母秦姨娘也喊来了。
云阳郡主早知道谢荣霖是景国公府庶子,但她从来就不在乎身份,她越来越喜欢的是谢荣霖这个人,自然而然地对秦姨娘尊敬有加。
鑫哥儿也去抱秦姨娘。
秦姨娘笑的眼睛都弯成一条线。
王氏笑着请众人入座用饭。
安哥儿和乐姐儿几人坐小孩子桌,吃着吃着就吵了起来。
姜元意等人转头看过去。
谢容玄道:“不用担心,安哥儿这个哥哥会处理好的。”
没一会儿,安哥儿把乐姐儿几人都安抚好了。
大人小孩都用好了晚饭,一起在院子里消食。
“哇,好多星星呀!”乐姐儿开心地指着天空。
泉哥儿和鑫哥儿一起昂头惊呼:“哇!”
安哥儿转头道:“父亲、母亲,看,满天繁星。”
黑暗的星空中,星子闪耀。
姜元意笑道:“真好看。”
“没有月亮呀。”泉哥儿道。
“月亮下值啦。”乐姐儿道。
鑫哥儿接话:“对,月亮天天晚上上值,好累的,他今日休沐,在家睡觉觉。”
泉哥儿道:“然后好多星星就一起、替月亮上值啦。”
“没错。”安哥儿顺着道。
“哥哥,看,那颗星星好亮。”乐姐儿拉着安哥儿的手道。
“嗯。”安哥儿点头。
“那颗不是最亮的,这颗才是最亮的。”泉哥儿过来道。
“那边是北斗七星。”鑫哥儿凑过来道。
泉哥儿问:“你怎么知道的?”
乐姐儿道:“他学习袅,学习就几道袅。”
“乐姐儿说得对。”鑫哥儿道。
四个孩子像四十只百灵鸟似的,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说星星说月亮说嫦娥说玉兔,没一会儿就蹦蹦跳跳玩起来。
谢容玄和谢荣霖陪着玩一会儿都累了,就换姜元意、云阳郡主、谢清清上。
王氏在旁边看着。
谢容玄和谢荣霖坐在不远处的石桌前喝茶。
云阳郡主回头道:“夫君,晚上少喝茶,免得睡不好。”
谢荣霖立马放下茶碗。
谢容玄笑道:“你们真恩爱。”
“论恩爱,比不上你和四嫂。”谢荣霖道。
谢容玄骄傲道:“那是自然。”
四哥这嘚瑟的模样真碍眼,于是谢荣霖便道:“那四嫂看你喝茶,怎么不关切提醒你少喝点?你看,我媳妇儿都提醒我了。”
“你媳妇儿看你傻,不提醒你,怕你喝多了尿床!”
“……四哥,既然你这么不客气了,那我……”谢荣霖顿了一下,道:“那我也戳你一下。”
“你能戳痛到我?”谢容玄不屑。
谢荣霖笃定道:“我能。”
“试试。”
“我有个朋友。”
“别是你自己。”
“我真的有个朋友。”
“然后呢?”
“他叫宋景之——”
谢容玄一下被戳到,不高兴地问:“提他干嘛?”
谢荣霖憋笑。
谢容玄抬腿踢他一脚:“笑屁!”
谢荣霖笑道:“四哥,这么多年了,你果然还是介意的。”
谢容玄否认:“瞎讲,爷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
谢荣霖笑道:“是,你就是会吃八百年前的醋而已。”
“你还能聊吗?不能聊散伙!”
“聊聊聊!”看四哥急了,谢荣霖忍着笑,道:“宋景之要成亲了。”
谢容玄一下高兴了:“真的?”
谢荣霖点头:“真的,他终于对过去释怀了。”
谢容玄好奇地问:“媳妇儿什么样的?”
“很活泼很天真的。”
“嗯,他爱装云淡风轻,骗的就是活泼天真的姑娘。”
谢荣霖辩解:“人家现在是真心过日子的,两人关系很好。”
谢容玄闻言,到底释然了,道:“那就好。”
谢荣霖接着道:“他准备去外地当差了。”
谢容玄很淡然道:“想要在仕途上有所成就,去外地做出些功绩,再回京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荣霖点点头:“我也准备请求调任。”
谢容玄丝毫不惊讶问:“调任哪儿?”
“青川州。”
谢容玄有些惊讶道:“那里贫寒。”
“我不怕。”谢荣霖喝了一口茶,道:“四哥,你应该知道,我一开始科举,是想要我娘有好日子过,如今我娘跟着母亲衣食无忧,只等着父亲去世,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府,跟着我住谢府,所以我现在并没有后顾之忧。”
谢容玄道:“你也想做出点成绩来。”
“嗯,我想,读了那么多年书,总得脚踏实地地为百姓做点事儿,才能对得起每日一口一口吃下肚的粮食。”
谢容玄笑着点头:“嗯,我支持你。”
一直以来,只要能得到四哥的支持,谢荣霖就感到格外有动力,不由得就对未来充满希望。
兄弟两个人聊着,看着家人在一起欢快的玩耍。
一直到很晚。
谢容玄躺在慎行院的床上,和姜元意说谢荣霖自请调任的事。
姜元意躺在他的怀里,安静听着。
好一会儿,谢容玄问:“元意,你想去北边关吗?”
姜元意自然而然道:“想。”她想看看谢容玄待过的地方。
“那我们一家人去北边关过几年吧。”
姜元意抬眼看向他:“可以去吗?”
谢容玄道:“可以,陛下聪明过人,虽然才十二岁,但是做事十分老练,在冯首辅等人的辅助下,肯定可以处理好朝政。”
姜元意搂着谢容玄的脖子,问:“是不是朝中说什么了?”
谢容玄垂眸望着她,笑道:“朝中再说什么,也比不上爷刚成为摄政王那会儿多。”
确实。
谢容玄年纪轻,刚刚成为摄政王时,一大半的朝臣反对,各种使绊子、扣帽子,冯首辅还天天在朝堂上辱骂他,不过后来他用使力证明自己这个摄政王当之无愧,可是姜元意还是不太理解:“那你怎么忽然——”
谢容玄实话道:“我觉得这些年,陪伴你们的日子太少了。”
姜元意安抚道:“你每次回永平殿,都会和孩子们玩啊。”
“我有时候两三日才回一次永平殿。”
“可是我和孩子们都明白你是为国为民。”
“我从摄政王的位置上退下来,也是为国为民。”谢容玄拢了拢姜元意额头上的碎发,道:“不能总是占着摄政之位,独当一面、英明睿智的陛下,才是大靖之福。”
姜元意担心地问:“陛下可以吗?”
“我们要相信他。”
姜元意思索片刻,道:“那你和他好好说。”
“嗯。”
第二日谢容玄就和萧言说了辞去摄政王一职的事儿。
萧言认为舅舅不贪权,但是贪玩,他和冯首辅都不同意谢容玄去北边关。
这事儿暂时搁置。
谢容玄却时不时提一提。
直到两年后,萧言十四岁了,他做事稳、准、狠中带着奇,像谢容玄一样风格多变,让臣子们琢磨不透,也让他比其他帝王多了些优势。
这时候他和冯首辅才勉强同意谢容玄一家去北边关。
谢容玄欣喜不已,和王氏、姚姨娘、姜若筠等等辞别之后,一家人踏上去北边的官道。
安哥儿兴奋的不得了:“父亲,你以前就是从这里出发,去北边关打仗的吗?”
“对。”谢容玄道。
乐姐儿问:“也系坐马车吗?”
乐姐儿如今已经三岁,长得像姜元意一样好看,娇娇软软的,但是性子却像谢容玄一样风风火火又爱说,还有自己的机灵、活泼和狡黠,上到谢太后、皇太后、冯首辅,下到她的表弟表妹堂弟堂妹都喜欢她。
当然最喜欢她的还是父亲、母亲和哥哥……谢容玄笑看着她道:“不是,父亲和你谢平叔叔骑马去的。”
“一人骑一匹马?”乐姐儿睁大眼睛。
“嗯。”
乐姐儿看一眼马车里的小桌子问:“米有桌桌?”
“没有。”
“米有碗碗?”
“没有。”
“米有碟碟?”
“没有。”看小女儿兴趣浓厚,谢容玄伸手把她抱到怀里,然后讲自己去北边关参军的事情。
安哥儿和乐姐儿听的入迷。
姜元意虽然已经听过这事儿,再听一遍还是感慨不已。
待到谢容玄说完,安哥儿心头激荡,久久不能平复。
乐姐儿眨巴着大眼睛望向谢容玄。
“闺女,怎么了?”谢容玄温柔地问。
乐姐儿奶味浓浓道:“父亲,我发现我更稀饭你袅。”
谢容玄微微一怔,问:“为什么呀?”
“我感脚、我感脚你系全天下,最腻害的父亲。”乐姐儿摸着自己的胸口道:“我介里、热乎乎的,父亲,我好稀饭你呀。”
谢容玄的心都要泡到蜜里面了,他开心地亲一下乐姐儿白嫩嫩的小脸蛋道:“父亲也好喜欢乐姐儿啊。”他觉得亲一下不够,又亲了好几下。
亲的乐姐儿咯咯笑。
姜元意和安哥儿跟着笑起来。
马车里欢笑声不断。
姜元意和谢容玄担心安哥儿和乐姐儿年纪小,路上会水土不服,所以他们走走停停。
有时候住在客栈,有时候借住农户,有时候宿在林间,有时候河边烤肉,有时候山洞煮粥……悠悠闲闲的,两个孩子适应的很好,没有丝毫不适。
姜元意忍不住道:“孩子们身子挺结实的。”
“主要是姜大夫会调理。”谢容玄调侃。
“那是。”姜元意和谢容玄待久了,偶尔也会得意一下。
每回看到她这副小模样,谢容玄心里总是痒痒的,现下控制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姜元意窘迫地捂着脸,道:“你!”
“暗卫不会乱看,孩子们摘果子呢,不知道。”
姜元意伸手拍了他一下。
谢容玄笑着握住她的手:“别打,累着你了。”
姜元意白他一眼。
“母亲,我摘好多果果,我看,和之前一样的。”安哥儿用衣裳兜了许多果子回来,问:“你看看是不是一样的,能吃不?”
姜元意这些年一直在深耕医术,对大靖以大靖外的各种花草树木都有所了解,一路上吃了不少新鲜的野果子,她也特意交待两个孩子,不管见过没见过的果子,得经过她的检验才能吃,于是她仔细看安哥儿摘的果子道:“嗯,就是我们之前吃过的,可以吃。”
“我也摘啦,我也摘果果啦。”乐姐儿噔噔地跑过来。
“乐姐儿摘的在哪儿?”谢容玄问。
“在我脑斧头包包里。”乐姐儿拍拍自己的老虎头包包。
安哥儿道:“我们看看。”
乐姐儿从里面抓出一把,摊开手心给父亲母亲和哥哥看。
姜元意扶额。
谢容玄嘴角抽搐。
安哥儿道:“妹妹,这不是果果。”
“这系黑果果啊。”乐姐儿道。
“你这是羊粪球球!”
“什么系羊粪球球?”乐姐儿一脸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