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佑12年,大瞿皇宫——
正午时分,日头正好,金黄色的阳光将森严的红墙黑瓦也照出了几分暖意。
鱼儿仿佛也吃饱了在小憩,御花园内的一池碧水平静无波,只有莲花在细风中舒展着自己的腰肢。
“姑姑?姑姑?你躲去哪里了呀?”
突兀响起的少年声惊起了一排飞鸟。
它们“扑棱棱”的飞走,几根羽毛晃晃悠悠的掉落在少年头上,险些弄乱了他精心打理了一上午的发型。
他连忙小心的叫下人把羽毛掸下去,对着面前镜子般的湖水照了照,见自己还是那般的英俊潇洒,这才长舒口气。
“啪——”
一口气还没舒完呢,一坨雪白的鸟屎就掉落在他脸颊边,顿时,少年以及少年身边的人都僵住了。
几息过后,随着少年愤怒的喊叫声,下面顿时乱成了一团。
“嘻嘻……”
茂盛的绿叶间,一抹红色的衣袖不经意的滑落出来,顺着它往上看,耀如春华的女生正一脸窃笑的捂住嘴,一副恶作剧得逞了的样子。
那长而密的羽睫弯出一个小弧度,黑棕色的眼眸波光潋滟,松松垮垮的垂桂髻丝毫折损不了她一丝一毫的光华。
谁知,底下的少年却是时刻关注着这边,此刻听到这一声轻笑,立马便将目光锁定在了身边的这棵树上。
下人手忙脚乱的为他擦掉鸟屎,少年不急不忙的走到树下,双手环胸,得意的挑了挑眉,“棠棠姑姑,这回可是我赢了?”
“哼!”
树上飘下来一句轻哼,像是有着魔力的声音引得周围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脊椎一软。
接着,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女轻巧的从高高的树上跳下来,拍拍手,不情不愿的狡辩道,“那是我没忍住笑了!否则,你定然不能在一炷香内找着我!”
纵使见惯了三公主这番不拘行事,但周围的下人还是出了一身冷汗,心中的旖旎登时消散了大半。
“你还说呢!”
少年几步上前,拉着她上下检查,“都叫你不要总爬上爬下的,万一不小心摔着了,有你好受的!”
“你可别咒我!”
少女,也就是棠棠不满的撅了撅嘴巴,嘟囔着抱怨道:“人小小的,倒是会教育起你姑姑来了!”
“我才不小!”
少年不满的辩驳道,他快速看了眼面前这张秾丽的面容,脸颊泛起薄红,“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棠棠哼哼,捂着耳朵跑开了,只当没有听到。
“嘿!到底谁是小孩儿啊!”
少年见状,连忙招呼着下人们随自己一同跟上去,就怕这小祖宗又跑去什么地方上房揭瓦了。
上房揭瓦倒是小问题,就怕她弄伤自己,那事情可就大了去了!
见到身后有“追兵”,棠棠顿时跑的更是起劲,她不带停歇的一路跑出御花园,把众人远远的甩在身后。
跑着,她还不忘回头观察“敌情”,却没注意身前出现了一道魁梧的身影。
“诶哟!”
一个不察,棠棠被撞的弹开三步远,就在她要跌倒在地时,一双有力的手拉着她的手臂将她又扶了起来。
“臣失礼了,还望帝姬赎罪。”
那双手在棠棠站稳后便火速抽离出来,棠棠好奇的抬眼望去,拱手行礼的男人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黑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发冠之中。
“无事,李牧南,你是来找皇兄的吗?”
面前约莫18,19岁的俊朗青年正是大瞿历代来最年轻的将军——李牧南。
此刻,听见棠棠的询问,李牧南先是恭敬的谢了恩,才点点头,“是,不过方才臣已经和陛下商讨完政事,现下正要回府。”
男子抿了抿唇,粗糙的大手躁动不安的收紧又放松。
他心跳得剧烈,有心想多和棠棠多处一会儿,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傻不愣登的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原地。
“哦。”
棠棠不知道他的心事,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便再无下文。
“那……那个……”
李牧南绞尽脑汁回忆着那些文人墨客邀请女子相伴的话术,说出口来的却是干巴巴的,“帝姬,请问……您您七月上旬得空吗?”
“嗯?”
棠棠素手托腮,形状姣好的眼眸微睁,有些疑惑的盯着他,“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李牧南脸色黑里透红,深邃的眉眼低垂躲闪,“我想邀请您一同去看花灯……”
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越是说到重要内容,声音就越是小。
大瞿民风开放,女子身上没有那么多枷锁,七夕与心上人共赴佳节并不会被人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还会主动追求心仪的男子。
除此之外,因着当初开国君主的长姊曾率领一队娘子军,攻下了三座至关重要的城池,所以大瞿的女子骑马射箭也是常事。
“啊?”
李牧南最后的几个字跟蚊子哼哼一样,根本就听不清,棠棠揉了揉耳朵,“你说什么?”
大约是棠棠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青年闻言浑身一震,还以为她是不愿意,脸上的神色黯淡下来,他连忙行礼告罪:
“抱歉,是臣唐突了,帝姬您别生气。”
“?”
棠棠望着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火大,这人到底是怎么领兵打仗的?
“你搞什么啊?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会死啊!”
她毫不客气的伸手一把揪住李牧南的俊脸往下拉,没有多少肉,捏起来还有些硌手。
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搞的,明明小时候还跟个大哥哥一样带她到处玩耍,出去打了五年仗回来倒是跟她生分了!
感受到脸上那温暖的触感,李牧南心跳漏了一拍,脸颊温度更是烫得惊人。
他舔了舔唇,有些艰涩的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臣……臣斗胆想邀您七夕一同游船看花灯,不知您得空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