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尸骸之上的新生
胡玖在这座像是宫殿又像是监牢的奇幻之地驻足许久。
宫殿中遍布锁链，所有的锁链都在隐隐泛着红光，这些锁链都是为了封印宫殿中央的那个缸中之脑。
其实不只是锁链，透明玻璃缸本身以及里面浸泡大脑的液体，也都在一同束缚着那颗脑子。
它们共同编织着美梦，让大脑中的意识陷入无尽沉沦。
然而这颗脑子拥有的力量，强的超乎想象。
最终，透明玻璃缸里沸腾的液体慢慢平息，缠绕着缸中之脑的锁链也渐渐熄灭了红光。
那颗大脑的额叶皮层舒适的收缩沟回，像是刚睡醒，伸了个懒腰。
胡玖也终于又听见了对方的声音：“在吗？”
胡玖用灵异力量画了个颜文字：( ′▽` )
缸中之脑：“？？？”
胡玖吐槽道：“我们是在面对面沟通，又不是线上网聊，你用这种打招呼方式合适吗？”
“我就站在这儿，你问我‘在吗在吗’，你咋不说句‘how are you？’我回你一句‘I'；m fine，thank you’？”
缸中之脑：“真抱歉，我太久没和外人交流过，而且我没有眼睛，只能用灵异感知外界，你的存在感太低了。”
“我天生存在感就低。”胡玖随意扯了个谎。
眼前这颗脑子实在是太诡异了，如果他就是隐藏在暗中的神秘人，他处于这种不能动的状态，泄露出去的力量却把时光管理局的几个高层玩的像狗一样。
这样的恐怖如斯，胡玖觉得自己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调低存在感只是一点小小的手段罢了。
缸中之脑似乎察觉到了胡玖的想法，直言：“你不用这么防备我，反正我现在的样子也没办法对你做什么。”
“真的吗？我不信。”胡玖反问：“时光管理局的高层难道不是被你玩死的？”
一听到时光管理局这几个字，缸中之脑像是控制不住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他这一激动，就导致透明玻璃缸里泡着大脑的液体再次沸腾，束缚着玻璃缸的锁链也随之亮起红光。
无数美梦气泡重新将大脑包围，他又陷入美梦之中，不吭声了。
胡玖的目光死死凝视着缸中之脑，却看不出对方究竟是在故意示弱挖坑，还是真的就如此不稳定，稍一不慎就被制裁。
他又等了许久，直到透明玻璃缸里的液体不再沸腾，气泡消失，锁链也不再发光。
缸中之脑重新获得了说话的能力，他用意识与胡玖沟通，语调轻缓又温柔：
“真抱歉……”
说到这儿，他又突然顿住了，沉默片刻，才继续道：“我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我曾打败过时光管理局很多次，然后又会被时光管理局唤醒，他们利用我的能力重启时间，用完之后就会让我继续陷入打败了他们的美梦中。”
“时光管理局真的败了吗？我现在真的好害怕，会不会突然有一天，有人又一次将我真正唤醒，告诉我现在的这一切都只是梦。”
或许是太久没与外人说过话，这颗脑子有些啰嗦絮叨，倾诉欲很强。
看得出他的精神可能不太好，似乎被梦中梦搞成了的神经病。
不过话说回来，驭鬼者哪有正常人？
“你放心吧，这次真的不一样，时光管理局确实已经凉透了。”胡玖说道。
缸中之脑苦笑：“这话我听过太多次，说不定你只是我梦中的造物。”
胡酒直接吐槽：“证明这个世界的真假，是最难也最无聊的事情。”
缸中之脑：“你说的对，当梦境与思维和认知互相结合，我的所思所想就是我的所见所闻，甚至梦中的造物都有独立意识，会思考、有喜怒哀乐，根本一点漏洞都不会有。”
“就算偶尔发现了漏洞，很可能我找到的所谓‘漏洞’，也只是梦的一部分，通过漏洞自以为是挣脱了梦境，实则却是进入了二重梦。”
“停停停！”胡玖打断了缸中之脑的废话。
“我可不是来这里跟你进行哲学讨论的，咱们来说点正事吧。能否先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
‘东西’这两个字，胡玖没有说出口，毕竟他向来核善，怎么能如此失礼？
缸中之脑缓缓说道：“我和你一样，都是驭鬼者，只不过我的情况很特殊，遭人背刺，被制成了类似灵异物品的存在。”
胡玖：“这也太简略了，再详细一点。”
缸中之脑提了要求：“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你能不能想办法先把我放出来？”
“不行，你先说，我再考虑要不要放你。”胡玖果断拒绝。
“你先放了我再说！”缸中之脑坚持。
“那好吧。”胡玖无奈的耸耸肩。
正当缸中之脑以为自己即将重获自由之时，胡玖却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还不忘挥挥手说了句“拜拜”。
“等等！你要去哪儿？快回来呀，回来！我先说还不行吗……”
缸中之脑急吼吼的呼唤，却丝毫没能挡住胡玖离去的步伐。
此时此刻，缸中之脑突然产生了一股无比真切的真实感。
美梦之所以是美梦，就是因为梦中的一切都极其顺遂，像是得天所助，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梦中从来没有人能拒绝他，没有！
但胡玖却不同，那么干脆的转身就走了，一丁点儿谈条件的机会都不留。
他真的好特别，清纯不做作，与以往梦境中的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
随着缸中之脑的思维逐渐活跃，束缚他的锁链又开始发红光，可这一次他却极力的抗争着，坚决不肯妥协入梦，生怕自己睡着了会陷入多重梦境中，错过这一次重获自由的机会。
早已走远的胡玖根本不在乎缸中之脑奇葩的心理活动。
一颗行动受限的脑子，竟然还摆起谱来了？
胡玖对过去的隐秘没太多好奇心，反正那颗脑子动弹不了，只要不影响自己，管他曾经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呢？
说起来，胡玖确实觊觎让时间重启回档的能力，可那颗脑子虽然不能动，却也不是好惹的。
胡玖贪归贪，但没必要去冒风险，毕竟他已经走到一个相当高的高度了，这种情况下，他就应该先维持稳固，然后稳扎稳走的慢慢来……
为了防止自己被降智，胡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刷新状态，每分每秒都处于高度防御之中。
之前时光管理局的高层虽然遭到降智打击，但也是被借刀杀人而死，借着胡玖和美神的手将他们干掉。
若是缸中之脑能够将管理局高层的智商，直接降低到让他们自相残杀或是故意露出破绽被弱者杀死，那颗脑子早就该那么干了，何必拖到现在？
如今这世上应该找不到比胡玖更强大的驭鬼者，所以就算他不慎中招，智商被降低，那也只是变蠢了而已。
他的力量、他的恶毒都还在，届时一个又蠢又毒又有能力的人，受害的大概率是别人。
哪怕他智商归零，站着不动，放弃一切防御，一般人也杀不死他。
离开了囚禁缸中之脑的宫殿，外面的世界依旧一片糟糕，甚至幸存者的生存环境变得更恶劣了。
天空中偶尔会飞过成群结队的漆黑怪鸟，看到它们会死、听到它们的声音会死、触碰到它们也会死。
不过也有人会主动接触这些怪鸟，只求痛痛快快的死了，不要再活受罪。
胡玖查看了一下「灵异游戏」的进度，里面的人为了求生，当真是花招百出，和普通人也没啥区别。
不过此时还在「灵异游戏」中存活的人，似乎都渐渐失去了活力，有点活人微死的卡皮巴拉即视感。
胡玖仔细想了想，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忘记给他们设置奖励了！”
这可不行。
对待被剥削者，不能让他们长期处于绝望中，因为人本能的会反抗，也会摆烂。所以要给他们希望，同时要让他们忙碌，没有时间思考多余的事，还要减少他们的生活资源，遏制他们的多余欲望，每天只需要考虑怎么活着、怎么温饱就行。
这样他们才能在痛苦中坚持更长时间，品尝更多的痛苦，为胡玖带来无数的乐趣。
搞定「灵异游戏」中的奖励机制后，胡玖起身前往京城，他记得自己在那里挖过一个坑来着。
……
核爆过后的废墟之上，到处都是扭曲的钢筋和焦黑的建筑。
天空中浓重的阴霾遮蔽了太阳的光芒，气温每天都在降低。
然而，在靠近京城的这片土地上，本该是生命禁区的地方，却诡异的长出了许多小花。
那些花不仅能在土壤里扎根，还能在死亡碳化的尸骨上、充满辐射的废墟中、甚至是变形了的钢铁上悄然绽放。
每一朵花的花瓣都闪烁着不祥的七色，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娇艳欲滴，与周围的残破形成了毛骨悚然的对比，仿佛从地狱深处汲取了力量。
这日深夜，一盏小小的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映照出傅佑华因过度疲倦而苍白粗糙的面庞。
虽然是夜里，虽然一整天没休息，但他依旧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睡意。
就在这时，他突然产生了一股被窥视的感觉！
傅佑华立刻起身，紧张的四处张望，他现在住的地方很小，一眼就能全部收入视野。
房间里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窗外似乎有影子一闪而过。
他大步走到窗前，却只看见阵阵夜风，地上的一个黑色垃圾袋被风卷起，影子恰好落在窗上。
虚惊一场。
傅佑华苦笑着轻抚额头，松了一口气：“自己吓自己……”
可当他重新坐回床上时，心底的那种不安并未消失，反而愈发浓郁。
他又紧张兮兮的在房间里环顾一圈，可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任何异常。
傅佑华闭上了眼睛，遵循直觉，感受着那股窥视感的方向，脚步缓缓朝那边移动。
额头上浸出了一滴冷汗，一步，两步，三步……最终他停在了书桌前。
桌面上除了重要的资料文件外，还有水杯、笔筒、一个扣着的镜子。
傅佑华鼓足勇气，伸手翻过那面最可能出状况的镜子……
然后，他看到了一张阴森可怖的脸。
“晚上好。”胡玖在镜子里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啊！！！”傅佑华惊声尖叫，伸手指着胡玖，语无伦次。
胡玖却无比淡定：“副部长，如果我跟你说了一声‘晚上好’，你唯一需要给我的回应就是也跟我说一声‘晚上好’，不需要在那边嚷嚷什么‘你为啥又回来了’、‘你为啥出现在我的镜子里’，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傅佑华死死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就像黛玉喝药落泪一样。
“你又想来折腾我们？还嫌祸害我们祸害的不够吗！是不是非得幸存者全死光了，你才会消停下来！”
“你竟然这样恶意揣测我的目的？真是太让人心寒了！”胡玖矫情了一下下，而后直接切入主题：
“京城怎么会复原？是你用「七色花」做到的？这东西许愿没有副作用吗？”
一提到「七色花」，傅佑华真的是又爱又恨，当初胡玖没有说「七色花」会自行增殖，差点让他们这一伙幸存者全军覆没。
好在傅佑华脑子反应快，卡了个小bug。
当第一个许愿者的愿望生效后，副作用随之而来，副作用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就让第二个许愿者许愿，将第一名许愿者的愿望所带来的扭曲性、负面效果、不良影响，全都丢去外界，只保留对人类有利的因素。
第二个许愿者的副作用积累过多时，就让第三个接上，以此类推……
所谓“外界”，指的是京城之外的废墟。目前整个京城都已经被鬼域所笼罩，其内部依靠「七色花」的力量维持着各种运转，甚至白天会升起一轮假太阳，夜里也会有星星和月亮。
如今京城就仿佛变成了一处秘境，与核战废墟的外界完全隔绝。
胡玖认真听着傅佑华的话，心中感叹他的机敏，同时又无端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个世界死了，祂的尸体上爬起了一个新的小生命、一个宛如胚胎、只有一座城市大小的……新世界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