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茂话音刚落，苏世繁先是一怔，随后顷刻间，整个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老二，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从口中缓缓说出的话，却蕴含着极致的森然寒意，“来，你同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我欺瞒兄弟？什么叫做算计亲人？”
“呵......”苏世茂冷笑一声，直面苏世繁那阴冷的脸色，“大哥，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情，非要让我说清道明吗？”
“老二，你我兄弟，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大可以直接说明。可是你，不该用这种口气来质问我！”苏世繁脸色稍霁，背着手，可言语中的寒意却未曾稍减半分，“我自问这么多年，从未亏欠过你们，更没有算计过亲人。一些莫须有的闲言碎语，我虽不知你是从何处听来，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掂量一番，什么话该信，什么话该说！”
“大哥，苏大人！你是不是忘记了，整个苏家内部的一切事务都是由我来管理处置！有些事，你能瞒得过老三，老四，可你，却瞒不过我！这么多年来，每隔半年，苏信背着我从账房里支出的那一笔笔新元用去了哪里？还有，钱好多每年分给苏家的那笔帐里缺失的一部分新元又用去了哪里？难道我不说，大哥，你就以为我当真不清楚吗？”
“你......莫名其妙，不知所谓！”苏世繁闻言，瞳孔微不可见的一缩，下一瞬，又恢复原样，“随便你怎么去说，我问心无愧！”
“哈哈哈哈......问心无愧，好一个问心无愧！大哥，你若当真问心无愧的话，又何必瞒着我们？城中沈记典当行里养的那批人，还有留守在城外老宅里的聋公哑婆，他们......他们这些人呢？
大哥，你别否认这些人不是你瞒着我和老三，老四，暗中培植，只听命于你的亲信！
我原以为，那些被支走的新元，是你支付给步适，巴赖两位供奉的酬金。可是我，呵呵，怎么都没想到，大哥，你竟然背着我们，为自己养了那么一大帮子亲信死士！
大哥，你若当真问心无愧，你若当真全心全意为了苏家，你又何必将此事瞒住？不告知我也就算了，毕竟我就是一个管家族闲事的，算不得什么人物。可是你，为何连老三，老四都要瞒住？”
苏世繁下意识的撇过头，回避掉苏世茂追究的眼神，沉默片刻后，苏世繁长叹一声，带着几分妥协的意味，缓缓解释道：“不错，我是暗中培植了一批死士，也却是没有告知于你们。可是我，从未用他们为自己谋求过半点私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家！为了苏家能够更进一步，我，可以承担所有！”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派大义凛然！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只怕我真的会相信大哥你的这番说辞！”苏世茂兀的指着身后废墟，近乎逼迫似的追问道：“大哥，来，劳烦你来解释解释，曾几何时，你的书房地下挖出了那么一间隐蔽的密室？还有，这被毁掉的半座旧宅又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动静，这么大的破坏力，呵，为何你安排聋公哑婆私下行动前，不曾告知于我们？
大哥，你可别说什么‘你也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破坏’，亦或是‘为了不把我们牵扯进来，特意没有提前告诉我们’这类的借口！你不是不知道，洛水的‘后事’就在这里操办！可你，还是选择了今日动手！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从始至终，你所想的，你所顾及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一人而已？”
“老二！你还有脸提洛水的‘后事’！”连遭追问，饶是苏世繁，也终有按耐不住的时候。他拉高了声调，大声呵斥道：“洛水本就没事，一切不过是你和二弟妹联合上演的戏码！所谓‘后事’不过只是一场闹剧！既然只是闹剧，我又何须在意那些？
呵呵，你倒好，我还没追究你为何搞出这么一出幺蛾子出来，你倒反而追究起我来！二弟，做大哥的奉劝你一句，凡事别过火，不要太过分！”
“哈？我过分？哈哈哈哈......我过分！大哥，你扪心自问，到底是谁过分！洛水她，是你唯一的侄女，也是我唯一的一个孩子！大哥，我从不奢求你能够将她视若己出。可是大哥，你也不能总是将你更进一步的算计，落在了洛水的身上啊！
先有黎青衫，再是蒙尘，之后又是巩士兴......之后呢，还有谁？你还能将洛水送去哪儿处高门大户？
大哥，洛水假死这事，没错，我是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老三，老四。这点，我认，也可以道歉。可是大哥，你说说看，当你听到洛水自杀后，你下意识的反应是什么？惋惜吗？后悔吗？懊恼吗？不，都不是吧！我想，你只会想‘洛水死了，手上的筹码少了一张，太可惜了！’或许，大哥你还会想着‘洛水死了，我该利用她的死，来算计些什么，来谋求些什么’！
是啊，洛水不能‘白死’，她就算是死，也要为你的更进一步，‘发出’最后一抹光，‘贡献’出最后一分力......
大哥，洛水，她是你的侄女，是我唯一的女儿......可你呢，老三，老四也是听到的，洛水‘死后’也不能安安稳稳走过最后一步，就连‘死’，也要被你利用去算计老夏......
大哥，你说说，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我错了，还是你薄情寡义，自私无比？”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呼在苏世茂的脸上。
“噔噔噔......”
猝不及防下，苏世茂被这记耳光打退了好几步，一个不支，撞到了支撑着天幕的支架。
天幕，倒了......
人心，也随着天幕的倒塌，散了......
“你放肆！有你这么同大哥说话的吗？”苏世繁怒不可遏，余气未消的指着苏世茂，双眸中再不见任何亲情，反倒充斥着噬人的光彩......
“吐......”
苏世茂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吐掉口中鲜血，冷笑一声，迎着苏世繁那骇人的视线，愤声道：“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大哥！从今以后，你做你的苏大人，我当我的苏世茂，我依旧是苏家的一份子，却不再是你苏大人的兄弟。我们，就到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