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清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朦胧的有些不真实，好像过了好久一样。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后，终于坐起身子，目光向周身扫了一圈儿。
很熟悉的地方，是他的竹坞。
可能是突然醒来的原因，他的记忆有些断片，坐在床上呆呆愣愣的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些什么。
说来也怪，他倒是知道自己是在睡觉，还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睡觉，其中他也做了不少梦，有好多个人好多张脸，熟悉的不熟悉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他眼前放电影似的过了一遭。
忽然竹坞的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逆着光走进一个人影。
他隔着屏风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瞧见那人极高的个子和修长的身形。
他眯着眼睛瞅，下意识觉得自己认识这个人，但他又懒得出声，只定睛去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人似乎没有要进来的趋势，只把自己端着的什么东西放下，又去桌子上拿了什么，站了站又走了，临走还不忘将那竹门带上。
沈宴清依旧没出声，静静地盯了一会儿屏风，将自己的脑袋放空了好长时间。
时间流逝了挺久，窗外日色融融，朗朗晴日下，几只叫不出名的鸟儿在枝桠上欢快的蹦着叫着，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沈宴清被这清脆的鸟叫声所吸引，偏过头看去，发现自己屋子的窗子被人支开，窗外的大好春色透进来，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纸，在窗棂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俨然一派生机勃勃。
沈宴清的身子也不懒了，掀了被子赤脚下床，穿着单薄的里衣走去窗边。
懒洋洋的日光晒得他舒舒服服的，身上也跟着暖和起来。
他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去触碰那束带着些许零散灰尘的阳光，垂着头，感受指尖上传来的暖意。
那几只鸟似乎叫的更欢了。
说来也怪，平常沈宴清是很讨厌这叽叽喳喳的鸟叫的，他觉得烦。
不过大抵是他太久没见到如此好的景致了，现在那几声叽叽的叫声，只能让他更加身心愉悦。
他正看着，耳边传来一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带着些许宠溺又无奈，声音又很轻：
“叫这么欢？又饿了？”
那声音越来越近，沈宴清站在窗前，心里竟下意识的隐隐期待着来人。
“不是刚喂过你们吗。”
“师尊最讨厌你们在这叽叽喳喳的叫了，要是让他看到你们，他一巴掌就把你们扇到云海间了。”
“……”沈宴清没说话，身子却一下滞住了。
那声音在距他窗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那人招呼了下鸟儿，鸟儿也很听他的话，从枝头一个俯冲，离开了沈宴清的视野。
那人喂着鸟儿，嘴里还在不停嘟囔着：
“但是师尊很久没有醒啦，你们多吃点，叫大声一点，早些把他吵醒，好不好？”
“……”沈宴清有点生气，又有点想笑。
他扶着窗子，将自己的身子探出窗外，朝那个方向看去。
顾长河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的喂鸟儿，嘴里一刻也不停歇的自顾自的说着什么。
一个大高个儿蹲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指尖撒着小黄米，鸟儿快活的在他身边蹦来跳去。
这场面莫名有些诙谐，沈宴清无意识的笑出了声。
这一笑却惊动了顾长河，他吃惊的抬眸望去，瞧见他的好师尊撑着窗探出半个身子，乌黑的发丝柔顺的垂在他身侧。
枝头的桃花开的艳极了，沈宴清看着他，笑的眉眼弯弯。
“师……师尊……”顾长河惊的结巴起来，也顾不得手里还喂着鸟儿，随手将小黄米全扔在地上，拍拍手跑过去。
“你……你醒了？”
顾长河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眸子里的欢喜之色似乎要溢出来。
不知为何他有些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在何处，只扒着窗子，喜出望外的看着他的师尊。
沈宴清笑起来，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他脑袋上乌黑顺滑的发丝，想了想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憋了句：
“长高了。”
顾长河愣了下，唇角漾开一抹欢快的笑。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看了一会儿，阑珊的春意乍露的春光，似乎把人变得懒了，谁也不想说话。
长久过后，顾长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紧紧抓着沈宴清的胳膊：“师尊……你怎么醒了也不说一声……”
“穿这么薄，你冷不冷？”
沈宴清眨眨眼，顾长河好像突然变得很忙，他甚至觉得，这窗子要是再矮一点，顾长河就直接翻进来了。
事实是虽然这窗子蛮高的，但耐不住顾长河有些心急，两手一撑还是翻进来了。
翻进来后就上上下下将沈宴清扫了一圈儿，接着拿起衣服就往他身上套。
沈宴清被迫穿上一件外衣，才有机会开口道：“我不冷，暖和着呢。阳光真好。”
顾长河熟练地给他穿好衣裳盯着他看，原先高兴的神色竟变得有些委屈，后来干脆一头扎在他的颈窝。
沈宴清有些不知所措，顾长河比他还要高半个脑袋，现在跟个孩子一样拱在他身上，倒显得他弱小无助又可怜。
沈宴清拍拍他的肩，柔声问他：“怎么了？”
顾长河不说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热气喷在他脖子上，沈宴清觉得有些痒，下意识就想把他推开。
顾长河却不如他的意，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说话，声音闷闷的。
“师尊……”
“嗯？”沈宴清推不开，只得作罢。
顾长河像一只大型树懒抱着他不撒手，问他什么他也不说话，就在他耳朵边哼哼唧唧。
沈宴清走也走不了，动也动不得，无奈的摊开双手，任由他抱着。
抱了半晌，沈宴清试探性的开口道：“你不热吗？”
“……不热。”
沈宴清又拍拍他：“站的不累？”
“……不累。”
沈宴清叹口气：“你一直抱着我也不是个事儿啊？”
顾长河又哼唧两声：“……不要。”
沈宴清：“……”
好吧，顾长河是个不不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