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沉默下去。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现在自己该说什么好？
“师父。”
李铭途深吸一口气：“谢谢您能喜欢我。”
“嗯。”
蒙低下头。
那为什么没有正面回应她？
“您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正面回应你？”
“嗯？”
蒙抬起头：“你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呃……”
李铭途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师父总是能在这样的时候蹦出一句让人接不上茬的话。
“误会了师父。”
李铭途没去问上一条蛔虫是谁，只是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突然和我表白呢……是因为真的喜欢……还是因为觉得战争马上要来，我活下去的机率太小……”
李铭途有些懊恼的揉了揉脑袋：“我不是那种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您能明白吗？”
李铭途说的杂乱，但是蒙却意外的听懂了他的意思。
“说实话，也许两种都有。”
蒙摇了摇头：“因为我和别的人不一样，我觉得喜欢就要说出来。”
其实也和战争有关系。
要不是因为战争，白淼也不可能这样提点蒙，她乐于见到两个什么都不懂的恋爱小白互相纠缠的景象，确实能给她带来不少乐子。
樊易天也不会去告诉蒙她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想法——因为他不掺和别人的恋情。
但是樊易天和白淼不一样。
樊易天明白那样连自己心意都没表达出来就承受的失去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知道那样的失去远比经历后再失去要更加刻骨铭心。
所以他告诉了蒙她的方向，只是没有告诉她要怎么去做。
“我以前……身边没有别的男人，很多事情我都不懂，不懂什么是喜欢，不懂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不懂怎么和喜欢的人相处，也不懂得喜欢的过程。”
“我只是想，喜欢就要说，其实也没打算得到你的答复，虽然是很希望能得到自己期望的答复。”
蒙轻声说着：“我不太会表达那样的情绪，虽然能说出情话之类的，但是可能确实没法达到你心中喜欢的标准。”
蒙的紧张从每一言，每一语中溢出来，却让李铭途不再紧张。
“没有哦。”
“嗯？”
“对于师父没有什么喜欢的标准。”
李铭途眯起眼睛笑着：“你就是我喜欢的标准，师父。”
……
【蒙：（小狗开心）
樊易天：嗯……让我猜猜，我的女婿大概是落实了对吧？
蒙：我真的会飞过去把你从楼顶踹下去的。
樊易天：采访一下，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蒙：我现在是什么心情难道你不知道么？你当初……
樊易天：不知道啊，我们两个当初是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没有什么告白的步骤，后来在一起之后再告白都像是说情话了，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蒙：胸口发热，脑袋好轻……
樊易天：嗯，挺好的，加油。
蒙：谢谢师父。
樊易天：干嘛管我叫师父？
蒙：我一直认为你是我有关于生活方面的师父。
樊易天：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以后少给老子发信息。
蒙：？为什么？
樊易天：对感情和伴侣要尊重，考虑考虑人家的想法好不好？
蒙：那也不至于不发消息吧……
樊易天：我说少发，要发和他去发，你自己想，你一周发十条信息，得有九条是发给我的。
蒙：其实如果白淼不和我说话的话……十条都是发给你的。
樊易天：我谢谢你啊。
樊易天：好好相处，有事情要说开了聊，加油吧。
蒙：好。】
樊易天没再回复，也没像以往那样发过来那个熟悉的表情包。
蒙晃了晃脑袋。
“师父，很痒……”
李铭途摸了摸腿上那女孩的脑袋：“师父，没有汗味吗？”
“你都快凝道境了，哪里还有汗味？”
蒙挑了挑眉，将手机递给李铭途：“刚刚在和樊易天说话。”
“师父有自己的生活，不用什么事情都和我说的。”
李铭途笑了笑。
“我还想和白淼说。”
蒙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道。
“当然。”
李铭途将手机递给她：“白会长似乎一直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嗯，好像是。”
蒙点点头。
原来李铭途枕在她腿上的时候是这样的感觉吗……
莫名感觉还不错啊。
“师父。”
“嗯？”
“等到闲下来的时候，能陪我回去看看我母亲么？”
“我没见过……”
蒙突然感觉心中有些发虚。
他妈妈要是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师父如果不想去的话，不去也没关系。”
李铭途摇了摇头，眼中没有什么情绪。
他只是想回去告诉自己那个母亲，自己也能进入修炼者协会，也能做到这一切。
这一切，不需要她的教导，同样不需要她的肯定。
“我去。”
李铭途愣了一下。
蒙银色的眸子盯着他：“我陪你回去。”
心中猛然涌上的那股气冲的他嘴角扬起。
“所以你现在赶紧去训练。”
蒙从他的腿上坐起来：“时间紧迫，多练多得，快去。”
李铭途被蒙推着走了。
她会陪着他回去看母亲。
李铭途笑的夸张，整个人似乎打了兴奋剂一样冲向跑道。
蒙看着他的背影。
除去回去看他母亲的时间，训练时间就会减少。
要保证修炼时间，所以李铭途的训练时间要紧迫起来。
蒙揉了揉脑袋。
早不打过来，晚不打过来，偏偏趁着这个时候打过来。
让人心烦。
域外好像抓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心理，他们严阵以待的时候那边没动静。
他们现在稍微放松一点，那边立马就开始出兵。
虽然确实不可能存在奸细，但是这样的日程让人不安。
就好比学生时代突然有一天认认真真的写了作业老师不收，连续几天写了都不收。
偏偏那天没写，老师就要收作业。
就是……蛮让人不爽的。
……
这些天，确实发生了一件事。
陆月凝的奶奶住院了。
老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年纪也大了。
这件事情是上面专门通知樊易天的。
陆月凝牺牲的事情到现在陆镇城和老人还不知道，就是害怕老人身体出现问题。
樊易天将事情交给宇文轩处理，又把摸鱼许久的星拽了过来，就去看陆月凝的奶奶了。
宇文轩也是认识星的，这两个人好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狱友生涯。
“姐夫？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是不是还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我？”
樊易天皱了皱眉，看着正在热水机前给奶奶接水的陆镇城。
陆镇城的个子又长高了。
在工作岗位不少年，陆镇城脸上的稚气也褪去了。
这小子现在穿着合身的西装，里面的白衬衫有些脏，明显是从工作单位赶过来，在这住了几天，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呃……没有，奶奶不让我跟你们说。”
陆镇城低下头去。
“唉……奶奶身体怎么样？”
樊易天也不知道该说他些什么，人家总归是在为自己考虑。
他问了问老人的身体状况。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件事情，陆镇城的眼眶又有些泛红：“医生说奶奶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说这次可能是一道坎……”
这里已经是地下城最好的医院了，私人病房，药品，还有各种照顾和补品，都是陆镇城用他这么多年来工作攒下来的积蓄交上的。
当然，这些钱由国家负责，樊易天估计这些钱后面会通过某种方式返还到陆镇城手中——这是对他们自尊心的保护。
“但是我也理解……奶奶年纪确实大了。”
陆镇城擦了擦眼眶。
这个老人带着他们姐弟两个长大，他们之间的感情比素未谋面的父母还要紧密。
“用这个。”
樊易天拿出一张漆黑的卡：“把这些东西都换成最好的。”
他是个打仗的，确实不知道这些东西的讲究。
但是这些钱应该够用很长一段时间。
“别推辞，我在人造神部队不花钱。”
樊易天将卡塞到陆镇城手里：“你还把我当姐夫，就把钱收下，我还没告诉月凝这件事……”
“谢谢姐夫。”
陆镇城抽了抽鼻子：“其实也挺矛盾的吧，这个时候很想见姐姐，但是又不想让她知道这一切。”
樊易天的拳头捏紧了些，但是快速的松开。
他拍了拍陆镇城的肩膀：“辛苦了，你到旁边去歇一会吧，我和奶奶说说话。”
陆镇城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樊易天走进单人病房。
病房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能看出是用了心的，窗台上还摆放着许多新鲜的花，进屋子就能闻到那股子让人舒心的花香。
老人躺在病床上，比上次见更瘦了，皮皱皱巴巴的趴在骨头上。
她憔悴的躺在床上，半边脸上盖着氧气罩。
樊易天走了过去。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老人微微偏过头，嘴唇嗫嚅着。
她在说话，但是几乎没有声音。
不过，樊易天能听清。
“凝儿啊……”
樊易天轻轻闭上眼睛。
“是……小城吗？”
“是我，奶奶，易天。”
樊易天在和老人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站着。
他只说了一句话，也许老人已经听不清了。
这中间，是鬼和人的间隔。
樊易天静静的看着老人枯瘦的手举起，又无力的落下。
“啊……易……天啊。”
老人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有些浑浊的眼珠转动着，似乎是在搜寻着樊易天身后并不存在的身影。
他知道她在找谁。
但是，鬼是杀伐之物，集合着难以忽视的怨念。
他的靠近，说不定会让老人的身体瞬间变差。
而且，他也不想让老人看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奶奶……月凝现在去了别的地方，没在这边。”
樊易天其实能创造出一个陆月凝，让老人见一见自己的孙女。
但是他不敢。
老人现在吊着的最后一口心气就是陆月凝了。
一旦她真的见到了陆月凝，这口气就散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现在让奶奶和“陆月凝”相见，奶奶这口气就松了，就会彻底失去生机。
老人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
樊易天……陆月凝。
真是两个不负责任的人。
金黄的眸子中映照出老人的身影，他这般想道。
他们怎么都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呢……
樊易天叹了口气：“您要保重身体，我会很快把月凝带过来看您的。”
肉眼可见，老人浑浊的眸子中闪烁出一丝希冀。
樊易天闭上眼睛，转身走出病房。
“姐夫……”
一直坐在外面的陆镇城站起身。
他的脸色很差，黑眼圈也很浓重。
“你几天没睡觉了？”
“没几天，没事的，我还能挺得住。”
陆镇城揉了揉眼睛。
其实他本来能走上修炼的道路的。
陆月凝留下来的钱和国家的帮扶，陆镇城完全有能力选择好的修炼大学。
在樊易天和陆月凝这样的背景下，凌神学院，山海学院，圣祖学院这些学校都不会拒绝他。
但是陆镇城没有。
他说，自己不能靠着关系，不能老是依靠着别人的帮助。
而且……老人身边，总要有一个人陪着。
所以他放弃了修炼，也就等同于放弃了自己的大好未来。
他在离奶奶近的公司找了一份工作。
幸亏陆镇城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孩子，他从小就明白姐姐是将读书的机会让给了他，所以他确实有带着姐姐的那一份认真的读书。
知识的储备确实为他的工作提供了不少好处，虽然大部分还是用不上。
考入一个好大学，学习自己需要，并且真正有用的专业，顺带着修炼。
这是陆镇城本来的想法。
但是他还是没有。
因为他不打算什么事都让国家照顾着，他知道总有一天奶奶会生病，他们也会需要更好的生活环境。
所以他要努力。
其实这样的想法有些幼稚。
依靠自己能依靠的力量是很有帮助的。
尤其是对国家——难不成你觉得国家抽出一部分精力养你一家会很费劲吗？
正应该大部分都依靠国家，然后自己更加努力。
国家不需要你还钱，国家不缺钱。
对国家最好的回报就是爬上去，成为这个国家的另一个支柱。
樊易天当时知道之后把陆镇城说了一顿，甚至已经给陆镇城写好了一封推荐信——哪怕只是签上他的名字，那些学校都会争着抢着去培养陆镇城。
但是陆镇城说，他不想离奶奶太远。
姐姐已经爬上最高点了，她太忙了，在这边陪伴奶奶的只有自己了。
那些军人很用心，但是他们终究不是奶奶的亲人，奶奶是拎得清这点的。
奶奶年纪大了，不能让她太孤独，有姐姐就很好了，自己就守着奶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