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废话最多,再敢嚷嚷一句,信不信本姑娘送你去死。”酒儿满脸鄙夷。
“就凭你吗?小丫头。”这里大庭广众,不管如何,他也不可能表现得被一个小丫头吓到。
“呵……”酒儿轻笑了一声,下一息,这里被黄金光芒淹没,人们没办法睁开眼睛,只听到破空声在呼啸。
砰地一声,黄金光芒敛去,伍修被嵌在一块巨石里,衣衫破烂,身上密布被利刃割开的伤口,血迹斑,惨不忍睹。
一招秒杀!全场皆寂,哑雀无声,尤其是在场的几个蕴灵境修士瞳孔收缩。只有几个玉炉宗修士呆滞过后反应过来,惊呼着奔过去查看。
“啧……,还没死?唉,本姑娘还是心太软呀,下手太轻了。”酒儿顾影自怜地感叹,倒也没有再补刀的意思,手臂上的黄金光芒散去。
“……”众人无语,这还是下手轻?他们都悄悄地移动脚步,要远离酒儿这个危险人物。所以,暂时没有人再找晏聆的麻烦。
晏聆走上半山腰,左右打量,在考虑选哪一块石镜碑。然后,他在左边一块石镜碑前站定,开始探出神念。
“咦?”他诧异,石镜碑就是像是死物一样,没有半点反应。他不放弃,再次尝试,得到的答案依旧如此,仿佛他面对的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换一块。”他不甘心,觉得应该是石镜碑的问题,然后……
“再换一块……”
“再再换一块……”
“再再再换一块……”
“再再再再……”
终于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先是发愣,而后发笑。特别是有一次,在他走开之后,另一个修士走到他离开的石镜碑前,立即波光流动,源痕幻灭,这人很快就入定了。
“这……,不是石镜碑的问题吗?”晏聆看着这一幕有点发呆,也有点恼怒,还有点挫败和幽怨。如果不是石镜碑的问题,那岂不就是他自己的问题?
听见他的喃喃自语,还有看到他的表情,有人忍不住喷笑,“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觉得他是被嫌弃了……,哈哈哈……”
“为什么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晏聆师弟,有点可爱呢,哈哈哈……”烟雨南院系的学员莞尔,觉得他现在呆傻呆傻的神态太有意思了,这与他们以往看到的晏聆完全不同。
当然也还有很多的人在幸灾乐祸地讥笑,这都是对晏聆充满敌意的人。
“小聆子,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酒儿语气沉重地安慰,板着的小脸却在抽搐,虽然很努力,但是坚持不到三息时间,她的严肃脸终于崩溃,“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让我先笑一阵哈,哈哈哈……”
晏聆本来就脸皮薄,这下再也挂不住了,脸上黑黑的,彻底着恼,挥起手里的战戟就砸在石镜碑上面。
这一次,那块石镜碑终于有反应了,波光流动,涟漪荡漾。然后,晏聆就横飞了出去,再落地时,已经是山脚下。
听到山上爆发出的更响亮的大笑,晏聆咬牙,把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我就不信,我还要继续!”
他愤愤地埋头就往山上冲,结果,砰地一声,他捂着额头倒飞出数丈远。这座山竟然升起无形的结界,彻底拒绝他上山。
就这么不受待见吗?晏聆无言地瞪着眼前的大山,最后,很不甘心地转身离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天空黯淡了许多,空气里夹杂了一丝丝灰白雾气在游动,轻如烟,淡如纱。就连天下投下的阳光,也好像被染上了淡淡的灰白色,不细看之下,很难察觉。
晏聆在路上看到,一些修士的眼神变得不一样,少了几分生灵该有感情色彩,多了几分冰冷,这种现象在荒兽的身上更加明显。
“难道他们都被影响了?”晏聆这样猜测,并且发现也有不少其他修士意识到不对劲,在以自身浑厚本源力和功法努力对抗,想要磨灭侵入血肉里面的灰白粘雾。
不知不觉间,延路上景物渐渐发生了变化。
路途上,花草渐渐多起来,清香之气扑面,一点也不像在原始森林当中,处处存在的争斗和咆哮声也不知在何时早已消失。
眼前竟然出现一条长廊,长廊两边由雅致到繁华,由竹林到奇花争艳,水声潺潺,曲径通幽,每一步都是诗情画意的风景。
荒芜凶险的石山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理智很明确地告诉晏聆这不对劲,但是他已经无法自拔。走在长廊里,举目望去,似曾相识的感觉无法控制地从心底钻出来,哪怕这是梦,他也心甘情愿这个梦能够长一点。
这样的念头刚刚生出,前面竟然就有笑声传来,这条长廊也终于出现尽头,尽头处是一扇拱门。晏聆从这扇拱门拐出,视野蓦然开阔,眼前的场景让他在刹那间失神。
宽敞的庭院,阳光抛撒,鱼儿在假山流水间穿梭,鸟儿在草木间清脆地歌唱。护卫和仆人们各司其职,有青春活泼的丫环和老成的婆子在侍候着一家三口。
他们都在围着一个幼童打转,欢笑声在庭院上空回荡。有稚童天真娇憨的声音,有年青女子温柔的呼唤和叮咛,还有男子豪迈雄浑的声音在大笑……。
恍惚间,晏聆痴了,分不清自己是个旁观者,还是那个幼童。半醒半醉之间,他完全失神。原来,他也曾经这样地被呵护,被宠溺,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
秋千高高荡起又落下,幼童的叫嚷声和笑声摇碎在风里。推动秋千扶在幼童背上的那两双手的温暖,那丢失在记忆里的两张陌生而又亲切的脸庞,深深印在晏聆的心底,再也无法抹去。
“爹,娘……”他情不自禁地轻轻昵喃,又像是在呼唤,一幕幕场景像画卷,一副又一副,从脑海中滑过。
“咻!”异变突生,利箭如雨,刚才还活生生的丫头与护卫被一个个钉死,倒在血泊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详和安宁的庭院变成了深山老林,不远处就万丈悬崖,凄风血雨,杀气惨烈。
幼童已长成了星眉朗目的小公子,身上溅满血迹。
他亲眼看到从小陪伴自己的侍女姐姐在面前失去鲜活的生命,亲眼看到慈祥的老妈子被残忍地砍下头颅,看到护卫一个个倒下……。
啊!
他怒吼,拼尽全力杀敌,不想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永远地离开。但是,哪怕他被视为全族的骄傲和希望,但未成长起来的他,在此时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因为,这批截杀者全都是上一辈甚至老一辈的强者。
这群截杀者全都隐藏了本来面目,且身手极高,连专门保护他的护法都惨死在这群截杀者的手中。到最后,只余寥寥数人和他的父母还在苦苦支撑,拼死保护着他。
“噗!”血光迸现,他看到母亲那双美丽的眼睛迅速黯淡,然而截杀者们并不打算罢休,依然有人冷酷无情祭出源兵轰出,要让她彻底烟消云散,连半点痕迹都不准留下。
“娘!”晏聆疯了,仅余的一点理智终于崩溃,完成化身成了小公子,嘶吼着要撕碎眼前可恨的敌人。然而,在这样的场面当中,他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微不足道。
“不!……”父亲的吼声就像一头受伤的凶兽在悲鸣,乌云滚滚压落,父亲的身影像一座亘古大岳耸立在乌云中,爆发出崩天裂地的气势,惨烈而悲壮。
一位截杀者瞒过了疯狂救人的父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晏聆身边,他是这群截杀者当中的最强者。头颅在抛撒的鲜血中一颗颗飞起,晏聆身边的护卫在刹那间被清扫一空,没有半点反抗余地,他被擒在这位截杀者的手中。
“你敢!……”父亲的怒吼让那些截杀者们的眼中浮现轻蔑和残忍的笑意,在他们眼中,此刻的父亲只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困兽挣扎罢了。
晏聆不甘地挣扎,对方眼中的戏谑、狠绝以及淡淡笑意中的那丝得意,让他愤怒,电芒在他不断抓动的掌指间乱蹿,“滋滋”作响,恨不得炸碎那双眼睛。
截杀者的眸光顿时冷了下来,从始至终都未说出只言片语的他们,也许是见大功告成,忍不住第一次开口发泄心中的快意,“要怪,就怪你继承了你不配拥有的东西,上路吧。”
轰!
一股无法匹敌的力量从对方的那只大手上送来,霎时,晏聆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依稀听到了截杀者们的大笑,依稀听到了父亲声撕力竭的咆哮,绝望而痛苦。
晏聆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仿佛早已经四分五裂,意识也浸没在阴冷当中,正在堕入森寒地狱,处在逐渐消散的边缘。
“要死了吗?”晏聆微弱的念头就像风中的油灯,茫茫然,随时都会熄灭。
那就死吧,都死了,我还留在世上有什么意思?
侍女姐姐死了,嬷嬷死了,娘也死了,爹也……,爹,爹!爹还在,我要去帮爹,我要为娘报仇,我要替爷爷报仇,我还要去找小夙夜!
爷爷?……小夙夜?……谁是爷爷,小夙夜是谁?
……爷爷,爷爷已经死了;小夙夜,小夙夜失踪了,我得去找到她。
还有……,脑海里那张娇俏的笑颜,那一声调皮而欣然的“好看吗?”
兴宁村、小屋子、爷爷和小夙夜的音容、月光下提着灯笼的少女,在脑海中依稀闪现。不!我不会死在这里,我怎么能死在这里!模模糊糊地,晏聆心底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眼前的场景一颤,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传来,似乎想把他重新拉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