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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新城,金鳞楼。

坐在轮椅上的杨正和透过三楼窗台看向下方的鼎盛钱庄,着急挤兑金银的百姓进去之后,过了良久,终于有人出来。杨正和老辣地发现,那些人脸上并没有将假钞成功脱手的庆幸,反而有一种捡到便宜的喜悦。

摄政王对市面流通假钞一事自有应对,这事他知道,但没深入了解,因为对他来说,这件注定无法给女皇陛下和摄政王造成致命伤害的事并不重要。

然而出于就是想给叶见初找点茬的小心思,赵王爷在假钞案诸多涉案人员落网后,还是将假钞的消息传播于市井,想看看面对百姓恐慌挤兑,摄政王殿下有什么安排。

很快,陶掌柜敲门而入,汇报着亲自混入人群进入钱庄后的见闻。

“改换靖元新钞,朝廷这是打算捏着鼻子吃下市面上的假钞了?呵,倒是挺有魄力。”

杨正和随意说着:“一到五年的国债,倒是有点意思。”

陶掌柜迟疑道:“这国债有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杨正和淡淡道:“多好的东西啊,百姓图利,可以预见,之后人们必然会蜂拥而至,将手里的闲钱通通购置国债,此举,能够迅速有效地回笼市面上的钞币,滥发的假钞因此回流,市面上流通的钱少了,因为假钞而造成的流通纸币过多的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真是漂亮!”

陶掌柜疑惑道:“可是,这国债也是债,到期总得连本带息还的啊!而且钱庄的人说了,虽说起五年国债,但若中途有用钱的需要,都是可以兑换回钱银的,只是利息要受损不少。但道理是这个道理,这到最后,不相当于朝廷还倒贴了一大笔利息么?”

“这……”不专业搞金融经济的杨正和闻言一怔,细细思索了起来。

……

……

“这账不是这么算的……”

清心殿偏殿里,前来汇报的盛无名正巧遇上叶繁和苏东升谈论国债的事情,问出了和陶掌柜相似的问题。

苏东升摇头一笑:“这其实就是打一个时间差的问题。当初纸币发行,加上中央钱庄建立,带动一系列金融业务的创新,这在很大程度上进一步刺激了工商业的蓬勃繁荣,那会对货币的需求相当大,所以最开始的两三年,钞务司可以说是马力全开地印钱。这一次与其说是假钞造成了快速通胀,不如说假钞其实只是问题的催化剂而已,就算没有假钞这件事,在不采取手段地干预下,高通胀的情况也会在之后的日子慢慢显现出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货币流通有一定的尺度区间在,超过了范围,必然造成因为货币泛滥,流通性过高而造成的物价过速上涨,如今已经有了这个迹象。所以朝廷需要快速将市面上的钞币收回来,减少货币流通性,从而避免通胀情况持续恶化。”

“而一个国家的经济情况,在没有遭遇战争之类因素的影响导致倒退的话,是不会是停滞不前的。就像纸币在嘉德元年开始发行,至今已经十三年,最开始的三年,钞务司每年都增发大量新钞以满足需求,虽然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通胀,但还在温和的可接受范围内,就像如今人们已经默认一个鸡蛋三文钱上下,却忘记了嘉德元年是,两个鸡蛋才一文钱。”

“这几年,因为发展电力普及,加上南部非洲战事打了三年,还有各项财政需要,平安六年议政司廷议后再次开始了货币增发,不过这一次,显然超过了承受范围,加上假钞推波助澜,如今一个鸡蛋快飙到了五文钱去了!这只是个例,其他物价也各有上涨,已经有点怨声载道的感觉。”

“通过国债回收过剩的钞币,压住通胀进一步持续,甚至将物价在一定程度上逼回去。等过几年,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一个鸡蛋五文钱已成普遍接受的常态,甚至让人觉得便宜的时候,被锁在在国债里的老百姓的钱重新投回市场也不会影响什么,毕竟那时候本就又到了需要增发货币的节点。”

与盛无名一同前来的叶盛听得若有所思:“那如果,五年之后,依旧没达到需要增发货币的节点呢?继续发放更长期的国债吗?”

“这是一个办法,不过老百姓未必有这么大的耐心,五年之后再等六年。”

苏东升微耸肩道:“其实更有效的,是直接调高短期国债的利息,谁也没说短期国债的利率一定要比长期国债高不是?”

叶盛不禁一怔,确实,律法没有规定,谁也不能说这样不行。而且,同样一笔钱,原本五年能得到的收益,如今三年四年就能够到手,以人们普遍爱贪便宜的特性,确实远比发更长期国债远来得有吸引力。

苏东升接着道:“其次,钱庄原本的活期定期存款也可以根据需要调升利率,同时可以推出其他理财项目。总而言之,在需要放水还是关闸之间,不同需求就有相对应的不同手段。调节货币市场本来也是中央钱庄本身的职能所在。”

思索中的叶盛着实对中央钱庄的存在有了新的认知,微一颔首:“受教了。”

苏东升忙一回礼:“叶司首言重了。”

盛无名感觉自己有些头大,表面的东西不算难懂,但这里面真正的细节学问,无疑是非常巨大的学问,不由得看向桌案后的叶繁:“这些,都你教的?”

“部分是。”叶繁道:“有些是他自己悟的。”

“一个杨奇,一个苏东升……”盛无名淡笑道:“摄政王殿下慧眼识人之能,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啊。”

苏东升谦虚作揖:“盛指挥使谬赞了,都是承蒙老师教导。”

“好了,商业互吹就不用了。”叶繁站起身伸伸坐久了有些僵的懒腰:“说正事吧,假钞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叶盛先取出袖中的奏疏递了过去:“这是提刑司和国安局这段时日调查所获,请兄长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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