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茵笑了笑，“至少在十月中旬前，这批人要隔三差五下田去，帮着稻农料理一些田里的事，等到秋收后再收兵。”
想了想，又叮嘱：
“都是一些农户，没什么见识，叫他们讲话和态度好一点，不要吆五喝六的吓唬人。”
聂天擎清笑了声，“好。”
他答应了，转头就喊来周雨，叫他安排人去找许岩来。
许岩是正午时候才赶回来，满头大汗风尘仆仆的，可见大约是从河堤上直接过来的。
聂天擎和俞茵已经在用午膳，见他这样，握着箸子的手抬了抬：
“去洗洗干净，过来一起吃。”
“诶！”
许岩粗声应了，转身就大步走了。
等他洗好了，换了身衣裳折回来，聂天擎和俞茵已经吃完了。
俞茵扶着腰站起身，“你们聊，我先回房了。”
晒了一上午，现在又酒足饭饱，她有点犯困。
聂天擎嗯了声，看程妈和香梅扶了她离开，这才跟许岩要了支烟，聊派兵下田的事儿。
许岩正低头扒饭，听得愣了下，不过见大帅一脸淡然，也就没多问，口齿不清地答应。
“...唔，那属下一会儿就去兵府司点人。”
聂天擎弹了弹烟灰，“这是好事儿，现在不打仗，军政府该为民众做点实事，你回军政府，让副官处下发批令，消息致电给聂军所有城池，叫他们都给当地秋收使使力。”
“闲着没事儿，下乡助农，也是个历练，早前旧国那些武将兵马不打仗的时候，也有这么个用途。”
许岩点点头，“诶，属下一会儿去交代。”
聂天擎笑睨他，“一个人，还忙的过来？”
许岩闷声扒饭，嗯嗯点头：
“成，忙得过来，大帅放心，出不了岔子。”
说着抬头嘿笑，一边儿说话一边儿往外喷米粒，“再说，老冯那也快好了，等他出关，那我就轻松大了。”
聂天擎嫌弃地皱了皱眉，抽了口烟，把烟蒂碾在餐盘儿里，而后站起身。
“行了，你吃好，把事儿也安排好，实在不行该调什么人搭手，你自己去调，不用跟爷说了，嗯。”
许岩‘嗯嗯’点头。
说完话，聂天擎就提脚出了餐厅。
正走到楼梯口，就见周雨快步奔进前厅，手里还拿了封信。
“大帅！”
周雨快走几步，把信奉给他：
“裕京来人，是张大帅的亲笔书信。”
聂天擎面无表情接了，撕开信封看，半晌，信随意塞进信封里，淡声问周雨。
“人呢？”
周雨指了指外头，“在院门口儿。”
“嗯。”聂天擎转身上楼，“去告诉他，晚晚再谈，爷忙得很，没空。”
周雨微愣，“大，大帅，您不见见？是张大帅的副官长亲自来......”
聂天擎拐上二楼，淡淡扫了他一眼。
周雨的话戛然而止，抿住嘴低低应是，转头出去跟人传话了。
聂天擎上楼回房，脚步放轻穿过外室间，立在里屋门口，瞧见俞茵已经睡了，也就没进去。
他轻手轻脚带上门，出来交代香梅守着，自己去了书房。
半晌，周雨上来敲门禀话。
“大帅，人走了。”
聂天擎正皱着眉看一本书，听言头也没抬。
“嗯，你去看看冯郊，什么时候能办事，跟他说，裕京准备跟第三方军阀联姻，邀请我们当面洽谈此事，他知道该怎么做。”
周雨诶了声，见他没再交代别的，就默默退了出去，到冯郊房里去传话。
又过了一天，冯郊就不得不拖着不太利索地腿脚，出来办差了。
索幸营地和河堤那边都有许岩盯着，他只需要来往于前头的军政府和后头的聂公馆。
又过两天，裕京的消息传回来。
冯郊拿了资料，到书房跟聂天擎谈。
“张锋海对外说已经送到国外养身体，张大帅应该是准备推张三爷上位，所以在这支小军阀来电试探时，有心想接下这橄榄枝。”
说着，把手里资料递到书桌上，“大帅，咱们先头攻下南地，又收编了胡军人马这事儿，大概敏感到裕京张氏了。”
“论地域和兵马，咱们比张氏如今还要略胜一筹，张家很想融入第三方军阀势力，如此能更好的牵制聂军。”
“属下查了，这支小军阀的兵力，还不及南地的胡军，倒也不足为惧。”
聂天擎翻看着手里纸张，淡淡笑谑：
“他老了，对别人的强大而产生惧意，挺有意思。”
冯郊也笑了笑，“这事对咱们来说，无关紧要，最近挺忙，属下的意思，先放放吧。”
先晾着裕京张氏。
他们很看重的东西，在聂军眼里微不足道。
这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强势压制。
聂天擎淡淡点头，“你去给他打电报，让他吃满月酒的时候，再来跟爷谈这事。”
冯郊微笑颔首，“是。”
正要转身出去，就听见大帅又问：
“伤势怎么样了？不碍事？”
冯郊额角抽了抽，抿唇笑了笑摇头。
“不碍事，属下可以。”
聂天擎打量他一眼，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冯郊从书房出来，悄然翻了个白眼儿，忍不住心里歪歪念。
人家是大帅，你还能怎么办？
摊子撂给你，你只能接着呗。
养伤？
呵，那点儿小伤算什么大不了，哪儿有办差重要，忍着！
咬了咬牙，冯郊强忍着屁股上撕扯的痛意，一步步挪下楼梯。
香梅正端着切好的水果要上楼，抬头瞧见他龇牙咧嘴的模样，不由愣住脚。
“冯爷...？”
“嗯？”
冯郊瞥眼瞧见她，脚步一顿，一手状似自然地扶着栏杆，身姿不动声色调整好，微笑示意。
“怎么了？”
香梅满眼复杂，难掩担忧地打量他一眼。
“您，您的伤...”
冯郊笑笑，提脚下台阶，步态自然轻松。
“伤？好了，没事儿了。”
香梅看他走路姿势恢复如常，眼帘眨巴了眨巴，喃喃哦了声，侧身让开路。
冯郊面色如常，一步步迈下台阶，微笑歪头说：
“我还有正事，先去军政府了。”
香梅：“.....哦。”
立在台阶上，目送他略显僵直的背影走出前厅，香梅撇了撇嘴角，觉得有点好笑。
她摇摇头，端了水果上楼，送到房间里给俞茵，还忍不住笑着跟俞茵说这件事。
“...明明就一撇一拐的，我一问，他就强撑起来，冯爷可真要面子。”
俞茵含了颗葡萄肉，听言也不禁笑弯眼梢。
“他是应该多养几日，想来是大帅突然闲下来，为难他们了。这几日多关注一下，每天给他送点补汤，千万不要落下病根儿......”
香梅答应着。
于是，后面几天，每天给冯郊端一盅补汤送到房间。
这天晚上，许岩回来撞见了，颇觉得不对劲。
等香梅端着托盘出去了，他才挑着眉，阴阳怪调斜睨冯郊。
“咋的，你这还补上了？坐月子呢？”
冯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