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陪俞茵去给江家人上坟，顺便套套话。”
“你不是说，江家洋行的账目对不上？掘地三尺都找不出来？”
“江家出事，现在找不到江澄，那些掌柜的们又审不出个所以然，差出来的那一大笔钱，唯一可能知道点内幕的人，就只有俞茵。”
“我从她那儿摸探一番，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黄骏眼神闪了闪，“需要我做什么？”
黄骏这人，视财如命。
小时候穷怕了，现今混出点名堂，就不断敛财。
聂天擎就是知道这一点，才叫他亲自登门送钱。
而杜明英，也很缺私房钱。
姑母虽然疼她，但张帅夫人治家很严，她对姨太太和庶子们吝啬，就更不会允许杜明英在外面大手大脚，反遭姨太太和庶子们不悦，会在张大帅面前生事。
所以杜明英的手头，也很拮据。
江家出事儿，张少帅很上心，交代黄骏亲自去料理后事。
他协助财务厅‘搜查’江家产业，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他也送给杜明英不少贵重礼物，讨她欢心，包括一箱子大洋。
最近，黄骏刚用一笔钱，在裕京置办了套洋房和两处门面。
现在叫他把吃进去的吐出来？比杀了他还难受！
黄骏琢磨的是，这会儿若是能再翻出笔钱来，抵上之前的账，那太划算了！
所以杜明英跟他商量的事，他一口答应下来。
*
私馆这边。
俞茵坐在梳妆镜前梳头，也正跟聂天擎聊起这件事。
“羊毛出在羊身上，江老爷子套出来的那两箱金条，一定是从自家生意上一笔笔抽出来的。”
“张锋海要是握住了江家遗产，还有财务厅的人负责这件事，那负责敛财的人，一定也对江家洋行的账目，看的明明白白。”
“所以有一笔数额不小的钱财不知去向，这件事，黄骏肯定知道，那杜明英知道也不稀奇。”
她放下梳子，回身看向靠坐在床头抽烟的男人。
“她这么殷勤非要陪我上坟，总归有目的，我猜的有道理吧？”
“有道理。”
聂天擎幽邃视线，黏在小姑娘细腰琵琶臀的优美弧线上好半天，这会儿见她磨蹭完了，就拍了拍身边软枕。
“过来，上床说，爷给你分析分析。”
那道视线太过露骨灼热。
俞茵耳根子红了红，起身走到床边，顺手扭熄了一侧床头灯。
聂天擎一手替她掀开被角，等人靠过来顺手将她裹住，严严实实搂在怀里。
三千青丝若最上等的乌缎，铺了满枕。
衬的一张小脸儿雪肤玉颜，一笔一刻，像比量好了画出来的人。
聂天擎连揽着亲一口，都亲的力道轻柔，怕给这玉人儿亲碎了。
俞茵乖巧仰面躺着，揪住他胸襟衣料，软侬细语。
“他们虽说下那么大功夫，要找江澄，实则说不准，正盼着再也找不着他呢。”
“黄骏那人，我听说过，极其贪财的。”
“我觉得，指定是跟杜明英勾结，要惦记我的金子呢。”
前世里，江澄为了攀着黄骏，勾上张帅府的边儿，可是给他送了不少的好处。
俞茵给江澄的钱都花在哪里，心里自然也是门儿清。
有次江澄带她应酬这个黄军长，因他看自己的眼神不规矩，还总想动手。
俞茵很反感，故借口身子不适，先走了。
为此，江澄过后回到家，还有点不悦，甚至隔了一夜，才缓过脸色来哄她。
自那后，俞茵再也不愿跟这位黄军长见面，江澄也没办法勉强她。
“大帅，您明天把许岩借给我~”
“什么叫借？爷的人，你随便用，叫冯郊也跟着一起去。”
俞茵环住他脖颈，眉眼笑弯。
“那倒不用，大帅的人都是得力的，一个顶好几个，许岩就够用了。”
聂天擎眼尾也溢出似笑，抬手刮了刮她秀致鼻头。
“不用爷陪你？”
俞茵果断摇头，又嗔他：
“杜明英也要去，大帅陪我做什么？给她制造接近你的机会？”
男人低笑了声，俯首抵住她额心。
“少扯，就是怕爷误了你的好事儿，是不是？”
俞茵嘴角抿住笑，音腔甜丝丝哄他：
“大帅气势威武，能镇得住一切魑魅魍魉，您若去了，吓得她们不敢动，那还有什么意思？”
聂天擎看着她，无奈笑叹，摇了摇头。
“成，你自己注意安全，爷在家等你。”
两人说好，又耳鬓厮磨亲昵了会儿。
因着俞茵日子还未干净，聂天擎只得憋着火力，哄她先睡了。
*
夜里的鹅毛大雪，下了不到两个钟。
翌日早起，窗外一片白茫茫，房檐和院子里的银杏枯枝上银装素裹，悬着冰坠。
私馆里的佣人和大兵们，一早就张罗着扫雪清路。
大冷的天，人哈一口气都是白雾，杜明英却一大早不到八点钟，就乘车赶来了。
俞茵听了香梅传话，从楼上下来。
就瞧见她坐在前厅沙发上，夹袄旗袍外罩着呢子大衣，脚上一双鹿皮小靴子，还戴了顶鬒黑貂毛的帽子。
一身打扮贵气又时髦，算得上很正式。
“杜小姐，来的可真早，倒叫你反过来等我了。”
杜明英笑盈盈站起身，“今儿是裕京下第一场雪，我也难得兴奋，就起的早了些，怕路不好走，所以出来的也早，等夫人一会儿，不碍事。”
说着打量了眼俞茵身上穿着，由衷夸赞。
“夫人这身儿可真好看，这狐皮披风穿在您身上，太贵气了。”
的确贵气。
因为天冷，旗袍露腿，俞茵没穿。
她特地换了身儿老式的斜襟裙褂，外面罩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手里还握着只黄铜手炉，高绾的发髻只在鬓后簪了两支青玉钗花。
这个人端庄雅丽，像极了旧时的大家闺秀。
杜明英笑眯的眼底，飞快隐过丝暗芒。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勾人也是有资本的。
俞茵莞尔，“杜小姐谬赞，哦，我还没吃饭呢，你不介意多等一会儿吧？”
“当然不！饭还是要吃的，我等夫人。”
俞茵笑了笑，也不跟她客气，转身自己去了餐厅。
她用膳细嚼慢咽，但好在吃的少，也没让杜明英等很久。
交代香梅把准备好的香纸拿出来，交给许岩拎着，几人便准备出门。
杜明英主动跟俞茵坐一辆车。
上车时，故作不经意看了眼前头开车的许岩，随口笑问。
“没记错，这是聂帅的侍卫长，怎么没见聂帅呢？他出门了？”
俞茵淡笑，“大帅说今日天冷不出门，晚点有人来拜谒，他起得晚，还在楼上呢。”
杜明英一脸了然，没再多问。
她心里十分清楚，聂天擎等的，应该是黄骏。
想到黄骏，又想到昨晚两人商量好的一应安排。
杜明英扭脸看向车窗外，看着霜雪蒙盖的街道，缓速行驶的车速，对今日之行，感到期待又兴奋。
她努力克制着不表现出来。
约莫不到两刻钟。
洋车一出城，车速就稍稍快起来。
摇摇晃晃走了一段，俞茵叮嘱许岩。
“许岩，路滑，开慢点，我们不赶时间，注意安全。”
许岩沉声答应，“知道了，夫人。”
话音刚落。
‘嘭’地一声炸响，惊得人心头一跳。
车身剧烈晃悠了下，猛地滞在原地。
俞茵扶住前座后椅坐好，面色波澜不惊。
杜明英捂着心口，惊呼道：
“怎么了？”
许岩低咒了句粗话，推开车门下去察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