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的体型不算太胖,相对于二百斤的胖子,他就太瘦了,只是他的肉比较多,跟他站在一起,我们其他人显得极其苗条。
他像是早也知道了我会先提到他,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当我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挣大了眼睛,但脸部的肌肉竟然可以不规则地往不同的方向挤,还一边看着那个洞口,又吞了一口口水。
这一次,黄鼠狼破天荒的没有心情去吹动他的刘海,而他的这个表情,也是我认识他三十年来最怪异的一次。他纠结了好一会,才道:“你确定我们要放着宽敞的路不走,要走这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窄得像屎肠一样的洞道?
“而且洞口还沾满了尸油!”
宁冰最快速度认同了他的看法:“是啊,这也太……”她顿了一下,转而去跟雨梅小声说,“你们每次出来都非要弄得狼狈不堪不可么?”
雨梅没有说话,报以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
“的确有点恶心。”宁武说道。
我看了骆燕一眼,她同样皱着眉头,却没有发话,我想是因为她想表示自己见惯了这种场面,也不得不对我选的这条路感到为难。
“是。”我先是给以肯定的答案,然后解释道,“正常来讲,我们当然是有大道先走大道,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选择这种路来走。
“事实上,我们往身后走,什么都不会发生,可以安然回到寨子里,回到舒服的家中去。几天以后,我们可能就会全然忘记了我们是不是来过这么一个地方。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又何必要来?
“而且现在郑航生死不明,天宫十二人,还有穿山甲一众,都不见人影,这太不正常了。
“德宗阿卡不是我们一类人,他的想法和行径都不能和我们相提并论,但他再另类,也不可能放着好好的路不走,拼死也想要钻进这个洞穴,一定是有道理的。”
我不急不缓地讲完了我的想法,宁冰看着我,始终没有将想说的说出来,因为她知道,来的路上,我其实不止一次地跟她确认,是不是来看看这荒蛮的苗寨继任仪式。
黄鼠狼重重得呼了一口气,走到疑似德宗阿卡的尸体边,看准了可以下手的地方,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抓。他做好了这些,见我们还不跟上,便挤着鼻孔道:“还不来帮忙?”
宁武略微上前了些,却不打算帮忙:“这么一副尸骸,你一个人就可以弄下来了,你要相信自己。”
“我信你妹啊。”
黄鼠狼不爽地应了一句,想到这么耗着不是办法,用力一拉,尸体就被他拉了下来。
原本失去了支撑力,卡在石壁的颅骨,被黄鼠狼一拉,竟脱离了骨架,借着惯性跌落下来,又滚了两滚,才停下。那绝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不过十分能吸引眼球,让我们向它看去。
“哎哟我去,这回绝壁能减肥成功,至少半个月,不会再想吃肉了。”黄鼠狼说完便感到一阵反胃。
说也奇怪,以德宗阿卡死亡的时间那么短,就算被甲虫撕咬过,尸体也不会腐烂成这个样子:千疮百孔的头颅,大部分的肉都已经被甲虫啃咬完毕,就剩下一些淋巴状的脂肪,变质以后,成油状溢出……
想不到这个外星人,来到地球短短的两年时间,不是死在科研人员的手里,而是死在了这个恐怕只有苗人才知道其存在的山洞之中,而且死状如此的恐怖。这不由得让我想到,就在一天之前,我还和鬼娪讨论到他。
他们相见之时,那种看一下子被对方锁住视线的情形让我好奇。我曾试探着问鬼娪:“娪姨,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了德宗古怪的?”
“说不出来,你知道降头术么?”鬼娪有点自话自说道,“我曾经和师傅,到南洋和几个比较有影响力的降头师有过交流。
“和这个叫德宗阿卡的小子一样,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也觉得他们奇怪,好像有着异乎常人的精力……”
当鬼娪说道降头师看起来有精力的时候,我表示想不通,便打断了鬼娪的话。
在我的探险生涯中,也有幸认识了几个降头师的,不过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全都颓废无比,就好像一辈子都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似的。
鬼娪道:“你看事情太过于表面了,他们对外界的感知靠的是生物电,绝不是视觉或者嗅觉。”
我不由一愣,我要是面对的是一个科学家,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我面对的毕竟是一个苗人老娪,从她的口中,竟然能听到“生物电”这个词,而且我还不得不承认,她对降头师的认识,是通透的。我曾经见过他们互相斗法,在那个时候,如果现场有专业的探测仪器,是会有反应的。
可惜了,这么一个对地球人类无害的,有时候还挺有趣的外星人,如今只是一副发着臭味的尸骨。
……
在我的催促之下,黄鼠狼终于爬了上去,可是他被卡住的不是屁股,竟然是脑袋。望着幽黑狭小的洞穴,他又纠结了好一会,才硬着头皮钻进去。
队伍的排序这时候有了些许的变化,由黄鼠狼打头阵,我紧跟着他的后面,接着是雨梅、宁冰、骆燕、宁武、宥聪。
好在洞穴还算干净,不潮湿黏滑,也不是满布灰尘、蚂蚁窝、蛛网等……
我使劲地晃了一下脑袋,让自己不要去脑补那些令人不舒服的场景,但这一下却蹭到了黄鼠狼的屁股,他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停了下来。
我发出了一个怪声,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你没有闻到什么怪味么?”
黄鼠狼的声音很闷,那是用手捂住了口鼻之后,说出的话。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众人和我好像才打开了嗅觉,立即感到一阵比洞口还有腥臭的味道。
我在大家的怪叫声中问他:“你没看到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味道?”
黄鼠狼撑好了自己的身体,把电筒往远处照去,没等我发问,他“哇”地一声,吐了出来,然后人也不住地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