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要自吹,平素我走路已然是轻盈无声,此时有了小心的意识后,虽没有达到踏雪无痕的境界,亦不远矣,相信就算是有着极高武术造诣的十二天宫,也不会及时发现我的。
本来我就是出来找他们的,没有必要这么缩头缩脑,可以大大方方地让他们察觉,加上刚才和他们的谈话,从愉快程度来说,他们应该已经把我当成了他们的朋友。
或许我是有点神经质,但直觉告诉我,万事该小心为妙。不然龙潭虎穴这么多次,恐怕我有十条命也早已玩完了。
而且我从来都不认为他们是什么善男信女,之前相安无事,自是因为我还没有做出触碰他们底线的举动来。但是为了郑航,我则有可能会闯一闯雷池。
此时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天上并无月亮,我几乎在全黑的空间里摸索,又要控制不能发出声音来,所以,我走得很慢。
大约是三分钟还是五分钟,等我眼睛习惯了这光线以后,则好了一些。
接着,我就听到了窸窣的声音,那些声音在了无生气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的恐怖,有如无家可归的夜鬼,在喃喃低述。
我循着声源前行,先是看到了一星火光,然后终于看到了那十二天宫,他们团团围着篝火而坐。这倒像是某个诡异的族群,在进行着什么仪式一样,他们口中的念念有词。
因为我离得还不够近,根本听不出来是什么,所以更像在念什么咒语一样。
我屏住了呼吸,又靠近了一些,才听清楚了他们说什么。可是当我听到了他们的话,我在一刹那间,觉得很怪。
他们说的已经不是苗人的土语,而是一种我没有听过,却隐约听得懂的话。那类似某个地方的客家话。
我本家就是讲客家话的,只不过每个地方的客家话都有所不同,就拿韶关的客家话来说吧,那是最接近我家族的一种,又与陆川博白的不同,可是之间却相当有联系的。
也就是说,只要你是客家人,不管对方说的是哪里的客家话,就算不能完全听懂,也可以听出七八成。
这时其中一个年纪在五十岁上下的男天宫道:“那怎么办?”
这话才一听到,显得没头没尾,那当然是因为他们不是我来了以后才开始聊天的。我只好先听下去,可是在那句话之后,其他人却面面相觑,并不搭话。
而巴老头则是摇了摇头,说话的男人,等不到答案,又道:“不如……”
他一面说着,一面以掌做刀,在自己脖子前划过。他的意思再明白也没有,就是起了杀心。
可是他要杀谁,那还不得而知。
这时那个对郑航爱护有加的妇人,则表示了反对,她道:“你忘记师傅的遗训了,我们此次出山,绝不能滥杀无辜。”
我一听,莫名地紧张了起来,因为是她首先出来反对,我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们要对郑航不利。
是也不是,那得继续往下听,然而她的话,我又听出了好笑的地方来。
那是她说的“不能滥杀无辜”,显然在这句话之下,如果不是无辜的,他们杀起来就可以眼睛也不眨一下么?
巴老头听了妇人的话,也有了动作,他先是伸了伸手臂,然后道:“你们不要小看那个人,他的功夫,若论单打独斗,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轻易胜之,甚至极有可能败北。”
一直给人的感觉是天真小女孩的那个,发话了!我这时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她说出来的话,竟然跟她的样貌,身材完全不相称。
如果不是我盯着她说话,一定以为是什么老妇人在学着妖怪说话,她的声音,冰冷之极,又透露出蔑视一切的口吻。
她说的是:“听巴哥这么一说,我反而想会一会他。”
我一生的经历不算惊天动地,但比起绝大多数人来说,也是惊奇的了。我当然也知道,一个小孩子叫一个七老八十的人做哥哥,那是很正常的事。因为姓氏之下是有辈分的,我虽然年纪不老,但也有老人在族人面前,要称我为叔的。
不过我想,他们之间绝不会因为辈分关系才这么叫。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小女孩,在十二天宫中的地位,不比巴老头低!
还有,我就算再愚蠢,也知道他们要杀的不是郑航,而是我!看来我的直觉又一次救了我。
“千万不要,只要我们陪那傻小子安然度过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那就行了,不要节外生枝。”巴老头道。
“但那个姓赵的,不会让郑娃娃接受考验的,他一定会加以阻拦,到时,我们的计划……”先开口的那男人又道。
对郑航爱护有加的妇人(以后统一称她为“面善妇人”因为她在这十二人里面,给人的感觉最表里如一)道:“他自称是苗人的朋友,自是知道,攀云梯的厉害了。此刻不知道他会对郑娃娃说什么,实在有些担心。”
“那个人心思不定,但看得出来,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继续以这点来说服他。”巴老头道。
“我以为,可以按照老六的办法,把他杀了最是稳妥。”
那是另一个人在说话,是个女的天宫,年纪较轻,论起来可能还要小我一些。
她的声音听来倒和她的年纪匹配,只是也是冷冰冰,令人不舒服。她顿了一顿,说出了她自己的理由:“我也觉得那个人不简单,或许,他早就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只是碍于实力,没有揭穿。”
“对,我也有这种感觉,要不是他真的能以苗人表示和善的礼仪对待,又有巴老的示意,我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看。”那叫老六的附和着。
“他倒未必知道,但是他身边的女人,好像有些古怪。”巴老头道。
年纪较轻的女天宫又道:“你是说他的妻子,知道我们的身份?”
“有可能,”巴老头点了点头,道,“你们没有留意么?当我说到凤儿身上有纹身时,她的反应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