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舜华嘲讽地冷笑一声:“你们侯府几十年历史,我嫁进来才半年不到,我的嫁妆就跑到库房最里面去了?表面上装得挺体面,实际上还不是穷得快没饭吃了,主意打到儿媳妇身上来,想私吞我的嫁妆!”
这话说得难听,邹氏顿时就不能忍了,勃然大怒。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清平侯府乃是世代权贵高门,指缝里漏点出来都能吓死你们这一介小小商户,会贪图你那三瓜两枣的嫁妆?”
颜舜华大笑:“吓死我们?侯府衰败成什么样子了,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还做这几十年前的美梦呢?既然不贪图我的嫁妆,那就全部还给我,穷也穷得有点风骨,免得让我看不起你们!”
司冷泽好面子,把侯府真正的状况瞒得滴水不漏,邹氏根本不知道侯府有多穷,听说了也不会轻易相信。
但颜舜华要的就是这份自以为是。越是自我感觉高高在上,就越是受不了这般讽刺和鄙夷。
邹氏自诩权贵出身,同样要面子要名声,更何况她向来看不起颜家这种商户,要是传出侯府侵吞颜家女儿嫁妆的消息,那她的脸要往哪儿放?
果然,邹氏被颜舜华一激,当即血冲上头,拍案而起:“还你就还你,谁稀罕你的那点破烂!”
颜舜华就等着她这个反应,立刻拿出当初的嫁妆单子:“按照这上面写的,一样一样还,少一件东西一两银子都不行!”
邹氏正在气头上,说干就干,让人去库房清点出存放在里面的嫁妆,又把自己院子里的那些物件全都整理了出来。还派人去司琼珠的紫瑶居和柳若依的翠柳院,收回当初司冷泽送她们的东西。
司琼珠一向自命清高,一听说颜舜华骂侯府穷得侵吞嫁妆,也气得够呛,不用催就主动让人把几样古玩摆件给送出来了。
柳若依却没有什么权贵世家的风骨。她最喜欢从颜舜华的手里抢东西,当初司冷泽分嫁妆时就数她要得最多,半个翠柳院都是靠这些东西填满的,连头上都插着嫁妆首饰里面的金钗。
现在要还回去,她肉痛得要命,一百个舍不得,但又不敢违逆邹氏,司冷泽也不在府里,没人给她做主。哭哭啼啼磨蹭了半天,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把东西全交了出来。
折腾一整天下来,白苇苑的屋子院子里都被堆得满满当当,颜舜华、薜荔和蘼芜三人对着嫁妆单子,一件一件清点过去。
物品差不多都回来了,原书女主嫁进侯府时日尚短,东西没什么遗失损坏。只有几样衣料已经被做成衣服,颜舜华也就不要了。
颜舜华还不罢休,继续去找邹氏:“还有田庄铺子的地契房契,现银六万两,给银票就行。”
邹氏把一叠契书和银票摔给她:“拿着你的嫁妆,早点给我滚出侯府!”
颜舜华清点一遍,见没有缺漏,总算消停了,心满意足地回去。
虽然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原书女主的,但毕竟她跟女主不是一个人,现在全部到她的手里,她的感觉就是这下发财了,发大财了。
回到白苇苑,薜荔和蘼芜喜笑颜开地迎上来。
“小姐真棒!早就该把这些嫁妆要回来了!”
蘼芜问道:“不过这么多东西,要放哪儿呢?总不能一直摆在这儿吧?”
颜舜华早有打算,说:“地契房契和小件值钱的珠宝首饰都收好藏起来,大件的古玩摆设和家具统统卖了,换成现钱,留一小部分我们平时用,剩下的全存进银号里。”
末世里生存多年,她秉持实用主义,要那么多累赘的摆件家具根本没用,还不如换成钱。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手里的现钱也不能留太多。
这么多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处理完的。颜舜华不太清楚这古代的买卖行情,薜荔和蘼芜从小长在宅院里,也没多少社会阅历,只能多花点时间,慢慢地卖。
几天后,司冷泽回到了侯府。
柳若依这几天对着空了一大半的翠柳院,正不甘心得很。司冷泽回来,看见翠柳院这副模样,问起怎么回事,她就楚楚可怜地哭诉了一通。
“侯爷,您当初一片好意,想帮姐姐保管嫁妆,可姐姐好像并不领情,趁着您不在府里,去老太太那儿大闹一场,非要拿回她的嫁妆……”
司冷泽睁大了眼睛:“她把嫁妆要回去了?”
柳若依委屈道:“是啊,一件都没剩下,好像生怕侯府要贪她的嫁妆一样,您看这翠柳院都被搬空了。按说她嫁进了侯府,她的东西自然也该是侯府的,都是一家人,她怎么能跟防贼一样防着我们呢……”
司冷泽却已经没工夫听下去,也顾不得安慰委屈可怜的柳若依,心急火燎地快步走了出去,直奔邹氏的金瑞园。
邹氏正在用晚膳,见司冷泽闯进来,吃了一惊:“泽儿,怎么了?”
司冷泽紧盯着邹氏,劈头问道:“您把舜华的嫁妆全还给她了?”
邹氏哼了一声:“还了。你是没听见她怎么说的,说我们侯府穷得快没饭吃了,要私吞她的那点嫁妆……”
司冷泽粗暴地打断邹氏:“她嫁妆里有六万两现银,您也给她了?”
邹氏莫名其妙地望着司冷泽,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侯府公帐上正好有六万多两银子,我就拿了出来给她,总不能真被人说侯府贪这点女人的嫁妆吧?”
司冷泽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那六万多两银子是年前颜家刚刚送来的,是侯府今年第一季的用度啊!
都给了出去,这三个月要怎么过!
邹氏再不知情,这时看司冷泽如遭雷击的模样,也觉察出不对了:“出什么事了?我把嫁妆还她有什么问题吗?”
司冷泽头晕目眩,扶着额头,觉得实在是不能再瞒着邹氏了。
现在的颜舜华实在太厉害,谁知道下次又会从邹氏手里要到什么东西。他再抱着面子不放,侯府里的众人只怕就得饿死。
“母亲,您有所不知……我怕您忧虑难受,所以这些年一直瞒着您……”
他忍着一股深深的耻辱感,把侯府的真实经济状况告诉了邹氏。
侯府早就是入不敷出,寅吃卯粮,如今全靠颜家供养,但也十分窘迫,算得上“年光”一族。
邹氏还以为侯府底蕴深厚,有的是进项,才敢一口气把公账上的钱都给出去,可那是侯府仅有的存款,没了就要打饥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