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涯偷偷瞧了温小乔一眼,她面无表情,装作并未听到九灵声音的样子,像是……在闹什么别扭?
看着这样的形势,无涯估摸必须给他们个机会单独相处,即便有什么矛盾和误会也好解释清楚,毕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神殿可不能再内哄了。
于是,他起身对小陆说,“我昨日在海中捞了条都快成精的海鲤,约有十五六斤的重量,很是称手,因不知如何烹煮,我还搁在伙房营里,不如咱们现在去看看,怎么将它炖了做顿丰盛的鱼宴吧。”
“真的?”闻听此言,小陆眼神一亮,她倒是个标准的小娘子,平日不爱修炼也不爱舞刀弄剑,就喜欢折腾厨艺、茶艺或剪裁衣物,越来越讨得温小乔喜欢。
对于两人的刻意离开,温小乔仿若未闻,只是继续低头饮茶,直到九灵轻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五步之外。
自眼角的余光瞥见他青色的衣角后,温小乔挑了挑眉,虽然觉得这小子几日未来莫非是因为上次一腔热情被她浇灭颇为败兴,所以生了她的气?
可她毕竟活了这么多年,实在不好同个两百多岁的少年计较,便先淡声问他,“怎么?今日倒是空闲下来,有时间来瞧我一眼?”
九灵一怔,想起那日的事情,心中还是有股说不出的闷火,但毕竟不能真的与她再不往来,即便他不想承认,却还是明白自己确实是在生她的气。
他这几日一直在想,即便她对自己没有男女间的情分就罢了,竟还打算将小陆塞给他做侍婢,在她心里自己究竟算是什么人?难道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他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患难,在她心里,自己和别人真的没有任何区别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九灵整整七日,以至于他每次想要过来当面找她询问清楚,却总被军中的冗务缠身,迟迟得不到空闲的时候。或者其实并非他太忙,只是他不敢来问,害怕听到她无情的答案,才不停给自己找借口,让他看起来十分忙碌罢了。
见他不说话,温小乔不由偏头瞧着他。
九灵被她黑漆漆的目光盯得眉锋一跳,忍不住便说了句,“我若不来,你便不能来找我吗?左右青龙部同白虎部毗邻,就有那么难吗?”
温小乔怔了怔,终被他赌气的话激得一笑道,“也是,你忙着不能来,我却应该去看你的,如今碎玉大人身兼青龙、白虎两部重职,还护着我这个被贬职的要犯,真真太难了。”
话落,二人同时愣住,却又不由自主的同时笑起来。
温小乔脸上的笑容格外真诚,不似面对外人时应付的那种笑容,虚伪不达眼底。
她笑起来显得神情十分明媚,连带那张不算完美的容颜也生动起来,充满灵气。
瞬间,九灵压在心头的憋闷消失殆尽,仿佛被一股清凉的泉水浇灌,几日来的所有委屈、郁闷都烟消云散,当真是一笑泯恩仇,令人好生费解。
“你这几日可有被鬼将军召见?”温小乔瞧着他坐到桌旁,难得主动替他倒了杯茶问。
“见过,说是替耿心雅强行解除元神封印时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但我瞧着怕是个陷阱,便一探即收,之后几日他未曾召见,我也未曾听说耿心雅究竟是死是活,想必是个谎言罢了。”九灵想起那日的试探,背心不自觉涌出层细密的冷汗,他缓缓低下头饮茶,遮掩了眸中那丝后怕的情绪。
“不会的,”温小乔忽然说,令九灵一愣,诧异的问,“什么不会?”
“耿心雅元神中的封印是我亲手所种,威力惊人,若是他真的强行解除,不可能如此平静,所以他并未动手,只是试探你罢了。”温小乔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如今还没有打探到七绝珠的下落,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至于孤浅末,他纵然怀疑我却并没有实证,况且我总觉得他对蝶羽格外不同,我可不信他是因为真爱。”
“真爱”两个字,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拂过九灵的心头。
他抬眼瞧着温小乔,那张白皙明媚的脸庞充满自信的光彩,漆黑的瞳眸中涌动着复杂、深邃的亮泽,令人无法忽视,只觉快要坠入漩涡,无法自拔。
恍惚之中,他脑海里浮起曾经那个不太自信、实力较弱却秉承渡化为先、镇压为辅的、善良的温小乔,似乎与眼前这个女子不太相同,但各有千秋,难以忽视,即便没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骨子里透出的人格魅力却不容小觑,令人很难不对她刮目相看。
“想什么这么出神?”见他看着自己,目光迷离,眸底似有光泽浮浮沉沉,游移不定,天婴感觉到心头重重的一跳,但那绝不是她自己的情绪。
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包围,她浑身有些不自在的换了个坐姿,掩饰的轻咳两声。
“没有,只是在想……,”九灵收回乱跳的思路,正欲开口回答,忽然神色一变,扭头看了看帘帐,迅疾化成黑烟消失,并留下一道微弱的神识与她,“天衍来了,我先走一步。”
几乎是同一时间,白衣翩然的天衍出现在帐内,温小乔尚未从突发的状况中回神便听他问,“小乔,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
“哦,没什么大事,小伤而已。”思路回转的温小乔看着他,想起方才九灵走得那般匆忙,感觉总有些怪异。
难道九灵心中是在怀疑“死神殿”的内鬼就是天衍?所以回来后一直不肯与他见面?
可转念想想,若天衍真是那个内鬼,无论是通过“天命石”查询任何信息还是暗中谋夺幽冥的势力或者其它灵珠,都会事半功倍,何需弯弯绕绕这么久,牵扯这么多人呢?
天婴不觉笑了笑,觉得这个想法不太成立,应是她太多心了。
“没事就好,”天衍似吁了口气,坐到她身旁自己动手倒了杯茶,茶香在鼻尖缭绕,他顿了顿才问,“孤浅末那边可有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