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游说玄门百家答应提前发动围剿鬼军的意见,温小乔也是费了一番心力的。
理由有三:一是鬼将军不在营中坐阵,群龙无首。二是众护法并不齐心,彼此猜忌,只是乌合之众,一旦出事势必自乱阵脚,无人上阵,形成散沙。三是白虎战部尚未训练有素,还不足以凝聚强劲的战力,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月流魂将这三个理由摆出来后,玄门百家无人反驳,立刻集结能够出战的弟子组成了这只万人的队伍,以迅雷之势逼近碧海,将鬼军打得根本措手不及。
然而,温小乔没想到木静会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站出来领兵抗敌,她原以为先发制人会让鬼军乱上一乱,但看眼下的情形,木静倒是凭一己之力稳定了战局,带兵出战有多少胜算先不提,便是这分忠心与胆量也叫她有些佩服。
可毕竟立场不同,即便对她有些常识,却不得不心生杀意,将她第一个灭掉,只有这样才能让鬼军大乱,才能抢得先机,才能重创孤浅末,打乱他的所有计划!
想到此处,温小乔悄悄朝人群中挪了挪,不动声色的靠近前方战场。
已呈双方对峙之势的战场前方,年近两百的“太玄门”宗主曲无澜蓝色白发,白眉白须,脸色却很红润,加之总是含笑盈盈,总是给人一种童颜鹤发的慈祥好感。
此刻,他脸上并无笑意,伸手捋了捋白须,声音微抬,中气十足的问,“这位姑娘,老夫乃是太玄门的宗主,今日特来问上一问,尔等集结妖魔鬼怪万余之众,屯兵于碧海之畔数十年之久,究竟意欲何为?”
听了他的话,木静眼皮微抬,漠然的看着他道,“玄门百家?真以为你们是仙家之人,能够代表天道秩序,代表正义苍生吗?不过,你们今日前来,总不是来与我们说教的吧,莫要废话了,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婆婆妈妈可不像名门正派的作风。”
“你!你这丫头好生狂妄嚣张,竟敢如此对我师父说话!”一个同样身穿蓝衣,年龄却明显年轻百余来岁的俊秀青年从曲无澜身后站出来,手持宝剑,指着木静喝斥。
“子越,莫要无礼,”曲无澜蹙了蹙眉,语带斥责,实则并无真的怪罪之意。
这个沈子越正是他的首徒弟子,平日便有培养成为下一代宗主的趋势,是以曲无澜对他并不严厉,甚至是带着几分放纵的。
“师父,此女妖气冲天,而且口出狂言,实在令人不齿。”沈子越收敛脸上的怒容,沉下声音,却并没有刻意压低,明显想让身旁的仙家同道都能听到他的话,“我听说这些鬼军不但集结于此,而且经常派出分队出外掠夺凡人百姓回来做食,各家仙门均已收到不少城主、监军投来的失踪贴子,均是查无所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依弟子之见,八成就是被这里的妖魔鬼怪所吃,所以才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哦?真有此事?”曲无澜白眉微挑,做出一幅今日才听到这件秘闻的样子,眼中浮起轻浅的怒意。
“师父若不信,我们做个验证便可。”沈子越说完便将手中的剑递与旁边的同门,然后闭上双眼,双手飞快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念什么。
所以玄门弟子都瞧着他,像是在等待什么。
对面的木静却是一脸的漠然,仿佛并不在乎这些凡人想干什么。
随着沈子越手中结出一张巨大的法印,那东西泛着幽蓝的光华,逐渐凝成一张A4纸大小的网状之物腾空而起时,他忽然自腰间抽出一管长笛,横笛就吹,笛声袅袅,如泣如诉,幽幽怨怨,如同招魂之曲,听得人心情压抑而悲伤,似随时都会哭出声音。
那笛声像是一道催化符,令悬在半空的蓝色光符迎风暴涨,光华越来越璀璨,最后亮得令人睁不开眼睛,更将头顶乌压压的阴云捅了个窟窿般,令四野光芒大盛。
蓦然,对面的碧海海水翻涌的越发厉害,一浪接着一浪,冲打着两岸的岩礁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而在那片苍茫的海水当中,陆续开始浮现许多带着幽光,状似人形,但并无实体的虚影。
那些虚影像是受到某种神秘的召唤,飞蛾扑火般纷纷朝着半空那张巨大的蓝色光符扑去,但它们进入蓝光之后再无动作,而像是被贴在了墙上,只是一道接一道贴的厚实密集,令那光符看起来宽阔了不知多少圈。
慢慢的,不仅是从碧海当中,还有毗邻着碧海的十万大山密林中也开始飞出这样的东西,其中夹杂着许多的幽幽鬼火也被召唤出来,刹那便铺天盖地,看得人头皮发麻。
沈子越一边吹笛一边露出震惊的神色,似乎也没想到此地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幽魂怨灵不肯离去,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被这些妖魔鬼怪吞噬,什么也没有留下的生灵,顿时悲愤交加,目绽凶光,浑身涌起腾腾的杀意。
然而,他毕竟只是个年轻弟子,凝造那道光符已耗费不少灵力,加之源源不断的驭灵吹笛,召唤的幽魂怨灵越来越多,令他已经没办法终止这道“唤灵术”,眼看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像不断滴落豆大的汗珠,心中开始慌乱起来。
他并没有想到会召出这样多的东西出来,也没有想到这“唤灵术”会耗费如此多的灵力,加上那镇灵光符还需要使用灵力维系,以免这些被召唤出来的幽魂怨灵失去控制胡作非为,几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体内的灵力便虚耗的差不多了。
顿时,沈子越无比后悔不该出这个头,毕竟此刻灵力枯竭当场出丑还是小事,若根基受损从此影响修行才是大事。
他正纠结懊悔不知所措时,就听耳畔传来一道极为细微,几乎只有他一人能够听到的女声说,“你专心唤灵便好,那镇灵符我来帮你守。”
沈子越一愣,想要扭头去看却强行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