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妖魂中提取开启“浮生珠”的记忆,原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当温小乔收回手掌和锁魂链的时候,苍恒却彻底发疯般尖叫着撞向旁边的石壁,撞得头破血流还哈哈大笑的踉跄逃离,形同疯魔。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温小乔沉默了片刻才回头看向零度,后者从她眼中读到强烈的“哀莫大于心死”之感,同他当年失去令颜时的感觉完全相同。
不知为何,他心中生出股同病相怜的哀伤,许久才下定决心说,“也罢,既然我已没办法助令颜复活,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不如帮帮你,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大恩不言谢。”温小乔沉寂的眼中浮起一点微光,然后带着零度走出这座被封印的山峰,三人离开九幽炼狱,到达峰顶后寻了处开阔的地面才开始施法。
“浮生珠”被缓缓祭出,狂风吹起三人的衣袍与长发猎猎飞舞。
零度抬头瞧着悬浮的“浮生珠”,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绝望。
浑然不知他内心想法的温小乔闭着双眼正在默念咒语,眼看清月似的白光从“浮生珠”上缓缓逸出,照得方圆百里明如白昼,零度忽然纵身一跃,只身跳进了白光里面。
风中残留着他的声音,“温小乔,我已是无欲无求之人,就让我去时空里寻找九灵吧。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希望你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话落,“浮生珠”上的白光悄然寂灭,重新化成普通的珠子落回温小乔手中。
她愣愣的看着那珠子,心口再次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鬼落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汇报给天衍时,正在处理公文的他笔锋微顿,神情似有片刻失神,许久才道,“知道了。鬼落,你继续保护她吧,我不希望死神殿再失去一名合格的死神官。”
“是,大人。”鬼落化成黑烟消失后,天衍怔然望着虚空许久才轻叹一声。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无论伤心还是难过,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
只不过,死神殿失去了九灵这位天纵奇才的死神官,却迎来了另一位魔挡杀魔,妖挡除妖,同样生人勿近,辣手无情的死神官温小乔。
十年时光匆匆而过,而在这些时光里,温小乔所有的记忆除了降妖伏魔再无其它。
某处荒凉的山头,阴风阵阵,夜光萧索。
温小乔正盘膝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闭目入定,百无聊赖的君墨染则在四处找蛇,她最近格外嘴馋,特别想吃一顿丰盛的蛇宴,所以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总要搜集名贵蛇种,准备钝一盅丰盛的蛇羹补补她那副尚不能在日光里行走的虚弱身躯。
蓦然,林中传出一声异样的尖啸,君墨染刚刚抬头,眼角黑影一闪,温小乔已如利箭穿空,嗖的窜入林中。
“要不要这么拼命啊?死神殿又不给你评选先进工作者,你这又何苦呢?”咂了咂舌,君墨染无奈的耸肩,随手将刚刚捉到的毒蛇丢进乾坤袋中,这才背负双手,施施然的跟上去。
等她走进林中,温小乔早将那只专靠魅惑人心之术吞食活人精气的狐妖抓在手中,听见脚步声,她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喂,你等等我啊。”君墨染总不能习惯她这幅冷冰冰,见谁都不爱搭理的模样,因为她一直很怀念那个懦弱胆小,却温情暖性的小丫头。
然而,景物依旧,物是人非,温小乔在漫长的等待中总不肯让自己闲下来,好像不找点什么事做就不能活下去似的,日日夜夜在她同九灵共同管辖的二十个平行空间里忙来忙去,甚至还插手到其他死神官的管辖区间。
谁让她从《幽冥经》里看到“蕴灵环”竟然能够调节频率,自由切换到其他诸位死神官的传音空间呢,这下好了,她可真是闲不下来了,上蹿下跳四处降妖伏魔,还一刻都不肯停歇,天界那帮高高在上的神只不给她颁个“最勤奋死神官奖”,还真是对不起她的所作所为。
对于她这种疯狂的举动,天衍都假装不知,其他死神官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个个乐得轻松,由她乱来。
这些年的历练,倒是让她进境神速,很快从“魂丹”前期突破到后期,眼看又有突破的迹象,颇令几位师兄忧虑。
“你们说再这样下去,小乔会不会成为咱冥界最强的女鬼灵啊!”玉矅在一次死神殿的聚会中,摸着鼻子猜测。
无涯看他一眼,默默将一条粗若手背之宽的黄膳塞入嘴中,狠狠的咀嚼,像是与这黄膳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依我之见,小乔确有这种可能,她现在真的很厉害。”一向缺乏自信的允川神情微黯,因为他如今也还在“魂丹”中期的境界,已经停留很多年都没有突破的契机,实在懊恼。
一脸深沉的凌然喝了口酒,似醉非醉的开口,“果然爱情这种东西,伤人深入骨髓,却也是剂助人上进的良药啊!”
“天衍师兄,要不然咱们向天庭举荐,让小乔代表咱们冥界去参加下一届的天界试剑大会如何?届时可有得是架给她打,或许能够助她修行之路更上一层楼呢。”风谋微微侧身靠近天衍,半似讨好的询问。
天衍刚刚拿起酒杯的手腕微微一滞,却不动声色答,“如果你肯陪小乔一起去参加,我倒不介意向师父一同举荐。”
想起要同天界那些道貎岸然,成天说些大道理的伪君子们比剑、斗法,还得比谁脸皮厚,能够维持着花拳绣腿不伤人半分的假招式度过难熬的整整百日,风谋的脸皮狠狠一抖,急忙摆手,干笑两声,“呵呵,我开个玩笑而已,师兄可别当真。”
沉默半晌的孟羿忽然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小乔有没有放弃寻找九灵师兄,许久未见,我很想念九灵师兄啊!”
提起“九灵”二字,众人尽皆沉默,空中正好飘过一道凉风,刮得每个人心情沉重,再无喝酒斗嘴的雅兴,便也各自散了。
只有天衍独坐风中,白衣翩然,长发飞舞,眼眸深寂,却不知在想什么,一坐就是整整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