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遥来不及反应,便被封住了红唇。
慕容铮的后怕和不安,都在他的动作之中尽数传递过来,苏青遥原本抵住他胸口推拒的手终究放下了。
许久,慕容铮才与她额头抵着额头低声道:“你要做什么往后就只管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想法子,总好过你一个人冒险,难道你不相信我?”
苏青遥平稳急促的呼吸,摇摇头:“并非不信你,只是不想牵累了你,”见他剑眉倒竖,满面怒容,忙又道,“往后会与你商议的。”
“这还差不多。”慕容铮果真火速消气了。
谁能想的到,让宸王府上下都惧怕,瞪眼就杀人喜怒无常的慕容铮,实际上竟是个这么好哄的人?
苏青遥依着自己的本心,不再怀疑和抗拒,靠在了他的肩头。
两人静静地相拥片刻,透过树叶敲打在车顶的雨声也渐渐平息,只余最后零星的几声。
许久,慕容铮轻声道:“前年,我投靠了一个组织,上头有人找了齐征来给我治病。”
苏青遥一愣,这是她前世不知道的事。
慕容铮嘲讽一笑,将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递给苏青遥,自己拿过湿透的衣裳。
“你先暖暖身子,听我慢慢给你说。”
苏青遥道:“我在车上有一身备用的衣裙,毯子给你。”又将毯子塞给了慕容铮。
“嗯,你穿吧,”慕容铮这才放心的披着毯子,转过身去。
他面对着车壁,克制得不去听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只继续道:
“其实那时齐征肯答应来为我诊治,并非因为他慈悲。
“他好奇我体内的奇毒,他想利用我的血液炼制火引冰薪,我答应了。
“不过作为代价,我要求他在火引冰薪炼制成功后,下给程氏。”
“原来如此……”苏青遥一面换上雪白的中衣,一面低声道,“我先前还在想你从哪里找到的火引冰薪用在程氏身上的。”
慕容铮摇头:“这毒江湖上不是没有,却不是一时半刻找的来的,加上齐征身份超然,备受人尊敬,
“若是齐征主动要求去给程氏诊脉,程氏只会乐得答应,绝不会想到别的上面去,所以齐征给程氏下毒时,极为顺利。”
苏青遥换好了衣裙,将披散的湿发随意挽了个利落的纂儿。
“竟是如此。我一直不明白,齐征那老妖怪在朝中为何会如此地位超然。”
“这我也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那组织上的头目,对齐征格外信任。”慕容铮直言道。
苏青遥点头,想起刚才紧要关头,她拿出的那一对簪子,非但没如宸王妃说的那般能让齐征心软,反而还将人激怒了。
她就将那对簪子拿给了慕容铮,与他说明了此物的来历和刚才齐征的反应。
慕容铮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他们齐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此处之事,你打算怎么处理?你如何想的只管告诉我,我命人来接应。”
苏青遥摇摇头道:“越少人知道此事越好,还是暂且先别叫人来。我想先去地宫里救人。”
慕容铮诧异:“地宫?”
“嗯。这座山庄的地下有一个地宫,齐征在这里关了很多人,淮生的妹妹就在其中。”
“原来如此。”慕容铮蹙眉道,“我与你同去。地面上这般打斗,地下也没有守卫回应,只能说明齐征对关在地宫里的那些人很放心。”
苏青遥点头,她没有说明地宫的情况,上一世她被虐打得只剩下半条命,被慕容铮救出来时,恍恍惚惚地看到过里面的景象。
那里都是一个个牢笼,人都是锁在里面的,逃是不可能逃的,所以地宫里也没有什么人看守,倒是庄子外头的入口,被严密看管起来。
不过今生她还没见过地宫中的景象,自然也不好解释。
慕容铮穿上湿衣,与苏青遥绕过满地的尸首进到庄子的大堂,来到角落的水缸旁。
缸里有橘色的灯光明晃晃投射在墙上。
慕容铮便先钻进这口无底的水缸里,踩着木梯往下爬,一面往下,一面观察周围的情况,谨慎得提醒紧随其后的苏青遥要注意脚下,或者注意凸出来的尖锐石块。
越是往下,那股恶臭、尸臭和血腥气混在一起的腐烂气味就越刺鼻。
片刻,二人下了梯子,眼前是一个冗长的走廊,走廊的两侧放着一个一个的囚笼。
有的笼中只关了一人,有的则关了十几个人。
可笼子里的那些大部分都已经死了,皮包骨头的尸体都开始腐烂、
少部分的人则形状癫狂,同一个笼子里的人相互撕咬,仿佛野兽,很快他们咬死了相对瘦弱的一个,抢夺那骨瘦如柴的尸体碎块,张嘴就啃,喉咙里发出野兽进食时的愉快咕噜声音。
慕容铮闭了闭眼:“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这还都是人吗?”
苏青遥一指牢门锁头上挂着的记录了用药的木牌,道:“这都是齐征的药人,他在用这些人试药。”
苏青遥看看那些要么已开始腐烂,要么就已如野兽般相互捕猎的人,摇头抿唇。
突然,她看到身边一座牢笼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孩子的人头。
借着不慎明亮的火光,她看到了那血肉模糊的头上,,额头的皮肤上有一块深色的胎记。
苏青遥捂着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淮生的妹妹被他们……我还是来晚了。”
慕容铮也看到了那个小小的人头,再看周围那些已经算不得人,变成会吃人的怪物的男女老少,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从稚童到老者,所有人都沦为了试药的工具,齐征这个妖怪,让他那么死,简直太便宜他了!”
苏青遥抹了一把泪,咬牙切齿地走向走廊深处。
那里有一扇虚掩的大门,门缝里透出灯光。
慕容铮赶忙率先走了过去。
推开门,屋内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个十分宽敞的石室,四周点着数十盏油灯,将屋内照的分外明亮,与外头的昏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屋内一张宽敞的罗汉床立在墙角,三面墙的药柜,还放置了许多炼药用的器材。
地当中有一张宽大的案几,上头随意摊开数十本厚厚的本册,其中最显眼的,是压在最下头露出了一角的明黄色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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