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明一拍额头,眼神中闪过绝望,急忙补救:“你,你这蠢妇,怎么胡说!侯爷您可千万别相信她的一派胡言,这蠢妇是……哦对,是当年在采石场,做苦役时累傻了,才会……“
“夏子明!我没傻!傻的人是你!”夏王氏愤然而起。
“女儿现在都要被送官府了,你还做缩头乌龟?你是不是只想自保,不想管女儿死活了?我告诉你,你做梦!”
“你!”夏子明脸色惨白,抖着手指着夏王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完了,全完了!
而其他人,听见夏王氏的一番话,就是个傻子都能明白了。
夏老太太颤抖着声音:“你们什么意思?苏小姐,是,是你们的女儿?那青遥呢?”
夏青炎更加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心口,连连摇头。
他心仪的女子,竟然很有可能是他的亲妹妹?
夏王氏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苏吟秋都打算将苏玉柔送官府了,往后苏玉柔在侯府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更何况苏张氏打苏玉柔时,下手可从不手软,她的女儿,怎么能落在苏张氏那样的毒妇手里?
思及此,夏王氏索性豁出去了。
“当年我们在青州采石场流放,我才产下女儿不过半月,雷雨交加的一夜,突然有人来大杂院砸门,请我家老爷去帮个难产的妇人接生。”
“那妇人家就在采石场附近,家中没有其他的女眷,请了个稳婆也不经事,看到孩子是脚丫子先出来,就吓得慌了手脚。
“我才刚生产不久,虽在月子里,却也对这种事感同身受,便抱着我女儿,跟着我家老爷冒雨走了一趟。
“我家老爷家学渊源,接生自然不在话下。可那妇人家里虽然看起来人丁单薄,家中装潢却是雕梁画栋,打听之下才知道,她是给京城镇远侯做妾室的。”
夏王氏低头看着苏玉柔,满脸眼泪,却挤出个笑容来。
“我当时看着我襁褓里的孩子,因为我们白天要在采石场做苦力,就算月子都不能好好做,我还要背着孩子跟着去打杂,折腾的没有奶水给她吃。
“半个月大的孩子,却饿的皮包骨头,皮肉都松松的打着褶子像个小老太太一样!
“我的女儿,跟着我在采石场受那种苦,可那个侯门的小妾,生下的孩子却能享受荣华富贵。
“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孩子就要受苦?我不甘心,我家老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就悄悄地将两个女婴对调了!”
夏王氏仿若疯魔了,抱紧苏玉柔,哭道:“孩子,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女儿啊,你是我怀胎十月,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啊!”
“我本以为你做了侯府妾室的女儿,至少也会过上锦衣华服,吃香喝辣的日子,可我刚才一看,侯夫人对你根本就不好!
“咱不给他家做女儿了,你回娘身边来,娘疼你,娘好好疼你!”说着话,夏王氏抱紧了呆滞的苏玉柔嚎啕大哭。
而妇人凄惨的哭声,却成了安静前厅中唯一的声响。
事情竟是这样?
夏家人呆滞地看着夏青遥。
尤其夏星浅,看着夏青遥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开怀,情绪太过复杂,连表情都扭曲了。
苏吟秋和苏柏聿也都将视线落在夏青遥身上。
苏吟秋难以置信,这个他特别喜欢的晚辈,这个曾经他还想过“怎么不是我女儿”的姑娘,竟然真的是他的孩子?
苏柏聿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走到夏青遥的面前:“你,你是我妹妹?”
夏青遥笑了笑。
苏柏聿一抚掌,眉开眼笑:“我妹妹这么本事,年纪轻轻,就成了大梁第一个女院判啊!”
想不到他竟然这么痛快就认了她,即便是同父异母的哥哥,夏青遥心里也有些动容。
苏柏聿欢喜过后,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妹妹,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玉合散,遇上苏合香之后,会变成……”
夏青遥沉默颔首。
“我艹……问候她祖宗!”
苏柏聿的教养,不容许他出口成脏,可他实在憋不住了,两步走到苏玉柔跟前,指着她怒道:
“苏玉柔,你好歹毒的心!青遥妹妹一回京城,没招你没惹你,你就陷害她偷窃,你根本就是想利用宸王府至她于死地!”
“对了,还有上次锦衣卫插手侵占财产一案的事!
“你之所以阳奉阴违,分明就是想灭了夏家满门!你是想杀人灭口!你连亲爹妈都害你还是人吗?”
“你早就知道青遥妹妹才是苏家的女儿,你非但想害死她,还想给她下那种助兴的药,想将黑锅让我背着?
“我这个镇远侯世子,若是与自己的亲妹妹做了那等事,哪里还有脸活着?
“苏玉柔,你这是一石二鸟,你是既想害死青遥妹妹,又想弄死我,给苏柏至争夺世子之位铺路,你简直……毒妇!”
苏柏聿狠狠挥舞着拳头。
苏吟秋则是缓缓看向夏青遥,喉咙似被堵住了一块破布,好半晌才发出声音:“你……你几时知道的?”
夏青遥眼中含泪,想起前世所受的苦,不必演戏,泪水便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下来。
“我本来是不确定的。小时候,爹娘对我格外严格,夏家的医术传男不传女,可我和四妹一起偷学,爹只罚了我一个人。
“在采石场日子辛苦,能吃饱饭就不错,想吃糖食和零嘴儿,是绝不可能的。
“可我发现,娘会偷着给大哥和四妹吃糖和零食,他们都背着我。
“从小,我就捡着大哥不要的衣裳穿。爹娘说条件不好,有的穿就不错了,可是四妹却不用拣我们的旧衣服。
“我当时只是想,娘是疼最小的孩子。可后来我才想通,这个家里,只有大哥和四妹有好吃有好穿,我却和二哥这个养子一样的待遇。
“这些都不算什么。我也好好的长大了,也不算夏老爷和夏太太亏待了我。
“可回京后,他们见到苏玉柔后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关心,明明我被害了,可他们却只关心苏玉柔,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直到夏老爷侵占他人财产的案子爆发时,我发现夏老爷竟引了人来杀我!我还有什么不明白?”
夏青遥摸了一把眼泪,看向夏子明。
而夏子明已经抖若筛糠,腿一软,跌坐在地。
夏青遥鼻音浓重,却不再哭了。
“苏小姐早就知道一切,想灭我的口。夏老爷和夏太太一心为了苏小姐,也想灭了我的口。
“他们心里,我这个自小养到大的孩子,与一只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他们只想看到苏玉柔荣华富贵,宁远我去死。
“可我没有证据。我若贸然去镇远侯府找您,您会相信我的话吗?当年的事时间久远,已经无法查证。”
苏吟秋闭了闭眼,堂堂七尺男儿,竟然险些落下泪来:“所以,你才一直等待机会?那前些日,我还求你去治疗苏玉柔……”
夏青遥笑了笑,眼泪因她微笑而挤了出来:“我当时就想,虽然你为的不是我,可我知道,你是个好父亲。”
“青遥……为父……”苏吟秋颤抖着声音,几乎语无伦次,半晌方说出一句:“我苏吟秋一生没做过坏事,可却被蒙蔽了这么多年,我从来不知道,你才是我的女儿,你才是我镇远侯府的嫡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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