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衔没遇见小姑娘之前,无论日子多难从来不哭,情绪上也不会觉得委屈。
但是当小姑娘出现了之后,只要她吃好吃的,没留一点给他,他就会委屈难过,甚至是眼眶发热到想哭。
还有,只要小姑把吃的只给他,不给别人,他觉得像吃了蜜一样甜……
因为吃着顺口,郁葱没剩碗底子,足足吃了一小碗,剩下的还不少,但小哥哥一个人愣是给吃光光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她要是也有这饭量,恐怕不是往竖里长,而是往横处长了,用不了多久就圆滚滚啦!
郁葱歇都没歇,打着饱嗝就来到学校,幸好郝校长还没走。
她敲门进去。
“校长,今天我们大队有两个女知青被拐了,还都是在地头上失踪的,报了公安,听说是团伙作案,犯罪成员很多。”
“这人贩子也太猖狂了!”郝校长拍案而起。
郁葱神色严肃,道“公安已经抓捕了十几个人,可还留有落网之鱼,我担心他们会在离开之前破罐子破摔,把周围几个大队都给扫荡一遍。”
“郁老师有什么想法?”郝校长十分担心学生安危。
“扫盲班暂时停些日子,给家长腾开些精力,照顾自家孩子,最好是能接送子女上下学。
或者让住的近的学生们,结伴上下学。
咱学校传达室就一个大爷,难免力不从心,学生在校期间锁紧大门,拒绝陌生人入内和学生私自出校……”
郁葱没有藏着掖着,把想到的都说了。
给学校实行半封闭管理,人贩子一看这么严格,也就投鼠忌器了。
今天的扫盲课,郁葱明显感觉底下人心浮气躁。
她直接把郝校长请来,把那几条声明都给郑重宣读了。
之后,她又给学员们普及人贩子拐卖的一些案例,讲的都是那些被拐走的妇女儿童的悲惨故事。
省的大伙儿不把事情放心里,只有知道怕了才能认真对待。
人贩子作乱就像一块飞来的碎石打破了河面的寂静,割裂成为千万块碎影,使得无数家长产生思虑。
暮色垂垂,天上的月亮则越来越亮。
哏都,五大道街角的小楼里。
五六个人聚在地下室。
杨国祥也在其中,脸色蜡黄浮肿,胳膊上吊者绷带。
他听瘦子说今天鹰隼被捕,是因为在绑郁葱时,被晏衔阻拦,除了几个出去办事的兄弟,他们这一支几个全都落网。
他的两颊肌肉抽动了一下,双眼眯起,目光深远。
鹰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了丑八怪李白洁,居然要对晏衔下手。
现在兄弟们跟着倒霉了,这不是让人寒心吗?
“这回的‘货’太少,才两个……都不够兄弟们玩的。”瘦子看着他,道“都说杨大队长体贴周到,八面玲珑,现在看来还是太心慈手软啊!”
旁边的矮子也搭腔,道“杨国祥啊,你来市里也有段时日了吧,怎么还不回大队去?”
“身体一直没恢复。”杨国祥一时间竟有点脸上发烫的感觉。
不就是嫌弃他这个月弄来的人少了?
他来市里中间的事情太多了,刚来还没两天,就下楼崴脚了,过了几天才好点,又跌粪坑里,闪了老腰,断了胳膊。
感觉没歇息多久,就一个多月过去了,着实没腾出时间做别的事情。
现在想来,他才惊觉让傻妞一个小记分员,在大队非为作歹,比他这个大队长都威风。
明明之前那些社员和本家都以他马首是瞻,现在他却成了不被需要的存在。
这样一想,他顿时有点后悔怎么没有早点回大队去。
眼看着连晏疯子在大队的重要性,都拔高了好几个档次,他留在这里似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瘦子轻哼一声,道“我看杨大队长是懈怠了,之前在大队里日子太多舒服,习惯了别人鞍前马后端茶递水,自然也就不为咱们兄弟着想了。”
“我从不敢那么想。”
兔子不吃窝边草,杨国祥没敢动杨柳大队的社员,但其他大队的知青,他可没少给往这头送,不然他也不会过得那么富裕。
瘦子端起茶盏,咂了一口。
杨国祥是个狠人,但容易自作聪明。
“你现在犹有余威,在公社里还能说得上话,可等些时候长了,还会有那么多人把你放在眼里,在杨柳大队还能像从前那样一呼百应吗?”
“我明天就回大队。”杨国祥被诛心,心里暗暗叫苦。
假如他身上不出这些事,自己早就回去了。
瘦子心里着急,担心公安查到这头,但面上还能稳得住。
“南街黑市抢了咱们太多生意,几乎已经不挣钱了,哏都已经没有再经营的必要了,等把这回的‘货’清掉,我们兄弟就南下,杨大队长也安心当你的大队长,咱们也好聚好散。”
杨国祥表示一番不舍,有说了些感恩的话,才回到新买的小院里。
他看着儿子打着石膏的腿,心疼的问道“还疼吗,好些了吗?”
“爸,我难受死了,给我报仇啊!都是晏衔害我!”
原本,杨家辉被晏衔打的仅仅是五脏六腑疼,可到回市里刚下公交车,正准备码人一起去报仇,他就掉地沟里了,还把腿给摔骨折。
如今连基本的走路都不行。
而且,大夫说他就算好了,也有可能成跛子。
他怎么能是个残疾呢?
杨国祥心里也恨,道“咱们爷俩八字和市里不合,等弄死晏衔和郁葱,咱们就不来这头了。”
“爸,郁葱那小娘们先给我玩玩。”杨家辉一想郁葱那个泼辣样,心里就长了草。
杨国祥怕儿子坏了身子,道“你才十五,再等等……”
“我这岁数放古代,孩子都有了。”杨家辉不以为然,即使断了腿,也不耽搁自己想女人。
屋外,花蛇从墙头一跃而下,掐断了手里的烟,骑上自行车往南街黑市的方向奔。
他可能知道准大嫂的名讳了……
郁葱。
也不知道是哪个葱,是聪慧的“聪”,还是曹冲称象的“冲”,总不能是地里长的炝锅的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