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衔颀长的人影站在柴垛旁,准备先劈柴,等这些人都走了,他再去拾柴火。
遮眼的刘海被风吹起,随风轻摆,发丝光泽若隐若现,宛若跌落凡尘的谪仙。
舒白藤发现他和她记忆中的晏疯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就算是她心中最优秀的舒赤檀和晏湛,都没有办法作比。
晏衔是她妈从大姨产房换过来的孩子,也就是说晏湛才是她同母异父的二哥,而晏衔则是她的表哥。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可以嫁给晏衔?
不……他是晏疯子!
是害得她舒家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无论是对她疼爱有加的舒赤檀,还是儒雅俊逸的晏湛,都是不是晏疯子能比的……
她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当回到第八大队后,就开始败坏郁葱的名声。
像是什么郁特助貌美如花,落入人贩子手里被那些男人都玩了个遍。
还有原本表演变童的演员们,是没有拐卖妇女那种想法的,都是因为见了天仙似的郁特助,才起了歹心。
而这些大姑娘和小媳妇,也都是因为受郁特助牵连,才遭受了无妄之灾。
原本,崔场长把水塔的图纸报上去后,就提前在枣岭乡实施。
众人都感激郁特助,可因为舒白藤的舆论引导,转眼间就开始说起了闲言碎语。
这些闲话就是禁不起推敲的泡沫,可那些被歹人糟蹋的女知青们,在舒白藤的刻意引导下却信以为真,各个都对郁葱恨之入骨……
晏衔正忙着全心全意的照顾生病的小罐罐,和这些人平常也没什么接触,等他听到舆论正准备出手的时候。
当天夜里就有女知青在坑院门口上吊。
窑洞的隔音效果好,但狗子们还是发现有外人徘徊在自家门口。
它们也不吠叫,而是偷偷地扒炕,用爪子把狗主子给扒拉醒。
晏衔也听到声音了,可他还想继续再听听。
是的,他为了方便照顾小罐罐,已经趁机登堂入室。
小罐罐睡炕头,他睡炕尾。
可就算是如此微末的待遇,他还是巴巴的抱着铺盖卷,兴高采烈的过来了。
“怎么了?”
郁葱并非首次被狗子们在半夜三更给搅和醒了。
因为是自家狗,她连起床气都没有,一睁眼就能进入状态。
小青扯着她的秋衣,就往外走。
“要是拉屎,就先憋会儿,等天亮再放你们出去玩。”
小青是只聪明的狗狗,它摇着脑袋,继续扯着她的衣角往外。
“我去看看吧!”晏衔披着军大衣起身。
郁葱大病初愈,也套上一身的棉衣棉裤,跟着爬起来,道“我也去。”
与此同时,晏衔推开坑院的门。
冷冷开口,道“别出来?”
“怎么了?”
他说话时,郁葱已经下炕,正好推门。
恰好借着月光看见挂在大门口的人影,那女人面色苍白,眼睛微微突出,吐着长舌头,双脚离地,随着呼啸的北风晃动。
当即,晏衔把随身的匕首丢出去,直接隔断那条吊着脖子的裤腰带。
“砰!”女人落地,从濒临死亡的状态里,崩溃醒来。
她跪跌在地上,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泪水控制不住的涌出。
缓了缓神,她才认出郁葱,一直以来积攒下的不堪,终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她沙哑的嘶喊,道“郁葱,你不得好死!你活该是孤儿,活该父母早死,活该被男人玩!活该病的要死!”
“神经病,我不认识你,好吧?”郁葱盯着对方的那张脸,想了又想,都没认出这人是哪位。
简直,莫名其妙。
“你早该死了,你怎么还不死,还有脸活着?被男人玩烂的腌臜货!”女人把所有的愤恨,都化作不受控制的哭喊。
郁葱插着小蛮腰,回怼道“我就不死,我就要好好活着,活个万万岁,活活地气死你!”
“我诅咒你……”
女人疯狂的辱骂郁葱,歇斯底里中透着绝望,猛地站起来,就往凸出的墙角上撞。
晏衔踢起脚边的一颗小石子,打在对方的膝盖上,就让女人用命诅咒的话胎死腹中。
“她是这次被人贩子祸害的女人之一,获救后熬不住指指点点,听信了谣言,认为人贩子是为了拐走小葱,才起心动念连她们也给一起捎上的。”
“天啊,天底下居然真有这么蠢的人?!”郁葱抱臂,用看大傻子的眼神,瞅着对方,小嘴儿叭叭一通输出。
“那个蠢货,你没脑仁是吧?
我到场部后,看的第一场演出就是变童,那时我特意看了眼手表,也就下午六点半,看了还没一刻钟,就遭遇猴子撒迷药。
而你们又是什么时间,被人贩子给逮走的?
呵,我不怪你们非要看演出,给我惹了无妄之灾,还来讹我?
就你这样的蠢货,连真相都不调查,就听信谣言?
早死早超生,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就是死了也是蠢鬼!”
“你是几点被拐走的?”那女人一遍又一遍的回味着她的话,混沌的脑子才动起来。
“我是和温队长一起到的场部,你该问谁就问谁去,别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死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谁就找谁去。
呵,笑话,还敢来我这闹?
你活着我都不怕你,死了更没戏。”
郁葱甩了一个自己可不是吓大的眼神过去,又低下头来,温柔的对狗子们,道“来,宝子们,咱们接着睡回笼觉去,可别再扰人清梦了噢~
有人想死,那就死呗!
和我有屁的关系,坑院又不是我的个人财产,对不?”
她留下一道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背影,完全是屌丝本屌。
狗子们也是,都和她保持一致的动作,各个都雄赳赳气昂昂的……
等她回到炕上,脱下棉袄棉裤,穿着里面的秋衣秋裤重新钻进被窝。
幸好小哥哥早早地烧了炕,此刻被窝里面还有热乎气,不然可就太凉了。
等小哥哥躺在炕尾,她才问道“老晏,外面是不是传我什么谣言了。”
晏衔轻轻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