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尔紫烟大急,道:“图金首领,虽然我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阿爸早就没有杀你的心思,他亲口给我说过,如果能请回你和图银首领,他便是给你们下跪也愿意的啊!”
“哈哈哈,公主殿下说笑了,试问天下所有氐羌族人,有哪个人敢受大元帅的跪拜?”
图金长笑一气,又突然笑容一敛,道:“公主殿下的话我当然是信的,也相信大元帅当年只是因老首领离奇辞世而迁怒于我,但是此时我克洛部回不回燕城,倒也不是一时就能决定的事情,不着急,不着急的。”
“是着急的!”
穆尔紫烟再次跪下,道:“陛下因为阿爸没能请回两位首领,已经降罪于他,若是两位首领回燕城太晚,恐怕阿爸会有不测!”
“公主殿下这话可不对,大元帅手握重兵,又是世间罕见的明神境高手,自然不会身遭不测的。”
图金再将穆尔紫烟扶起,道:“好了好了,公主殿下远道而来,先请喝口奶茶,吃些羊肉,再慢慢说来也不迟。”
穆尔紫烟心知阿爸身处险危之处,哪有心思喝奶茶、吃羊肉,但蒙烈未死并且已在燕城的话还没说出口,已有一位氐羌汉子进帐,大声报道:“禀首领,客人求见!”
图金放开穆尔紫烟,沉声道:“有请!”
话音一落,帐篷帘子掀开,迈进一名怀抱檀木匣子的氐羌汉子。
穆尔紫烟尚不察觉,许吾浪却是微微一怔,想着追兵原来并非真是追兵,竟是不谋而同道者也。
原来此人正是达达霍。
达达霍瞟了穆尔紫烟和许吾浪等人一眼,双手举起檀木匣子,道:“尊敬的图金首领,达达霍奉陛下之命,特献上礼物一枚,还请首领笑纳。”
图金看着达达霍,沉默半晌,忽道:“我曾是被驱赶回大草原的人,是受尽屈辱的人,是被长生天抛弃的人!”
达达霍面色无异,道:“陛下有旨,说是当年之事实与首领无关,皆因穆尔元仞之错所致,现今情势危急,还请首领抛弃旧怨,以图北氐大业。”说罢右手轻拂,掀开了檀木匣子的盖子。
帐中寂静一瞬,紧接着响起了穆尔紫烟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原来匣中竟装着一个人头。
骇然是穆尔元仞!
“阿爸!”
穆尔紫烟疯了一般,一跃扑向达达霍,却被许吾浪一把拽住,而她像是全身虚脱,被后者这一拽便险些摔倒在地。
图金定定看着檀木匣子,丝毫没为穆尔紫烟的哭声所动,半晌突然双膝下跪,颤声说道:“陛下万岁,万万岁!”
几位氐羌长老亦随声跪下,长伏不起。
达达霍将檀木匣子放于身侧,伸手扶起图金,道:“首领明鉴,陛下此番诚意足以……”
“我要杀了你!”
穆尔紫烟死死盯着达达霍,口叫狠狠叫道:“我要杀了那个狗皇帝!”奈何手臂被许吾浪紧紧拽住,几番前冲都没能挣脱。
“公主殿下!”
图金侧首看过来,皱眉道:“请记住你始终是北氐国的公主殿下,不该对北氐皇帝出言不逊!”
“我不是氐羌人!”
穆尔紫烟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旋即哽咽无言,又忽地看向许吾浪,急切道:“你……你是王朝人,你娶了我,我就不是氐羌人了!”
许吾浪一怔之下,赶紧松了手。
穆尔紫烟浑然不觉,魔怔一般转身四顾,突然指着连赤再问:“你?你娶我!”
连赤一个哆嗦,茫然看向青颜。
穆尔紫烟继续转身,指着路小石问道:“你?你娶我!”
路小石虽不认识穆尔元仞,但听到穆尔紫烟叫了一声阿爸,现在又是这番模样,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事发突然,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更不知道如何面对穆尔紫烟的喝问,当场呆地原处。
倒是伊斯塔听得分明,竟然想抢开太尔?不禁怒而回道:“你这个女人太不要脸了,怎么能这样逼着男人娶你?”微微一顿,又气道:“我不管谁娶你,反正阿哥就是不行!”
话音未落,却见青颜闪身而来,忽地伸足踏下,足尖踩点中穆尔紫烟的大敦穴,后者两眼一翻,立时昏厥倒地。
图金冷眼相看,喝道:“来人,将客人们都请去歇息!”
话音落下,十数名腰悬弯刀的氐羌汉子蜂涌进帐,欲将路小石等挟离。
“等等!”
伊斯塔急急问道:“阿爸,你要关押阿哥?他可是长生天为我们克洛部指定的开太尔!”
图金微微一怔,笑道:“我的宝贝女儿,阿爸不是要关押开太尔,只是要开太尔和他的朋友们歇息一下,你急什么?”
伊斯塔欲言又止。
十数氐羌汉子并没有因为伊斯塔而停止动作,纷纷走近路小石等人,用不可商议的眼神着他们。
青颜微微迟疑,然后抱着穆尔紫烟率先起步,连赤紧跟其后,路小石和许吾浪互看一眼,也默然跟了出去。
行出数十步距离,十数氐羌汉子将他们让进一顶空帐,然后又唤来数十氐羌人,将帐篷团团围住。
路小石神念微动,感知到帐外暂无异常,于是皱眉看向许吾浪,道:“到底怎么回事?”
许吾浪讷然看着昏迷不醒的穆尔紫烟,喃喃道:“你问我,我问谁?”
连赤向路小石处挪了挪,盯着许吾浪问道:“这叫什么话?穆尔紫烟是和你一起来的,你不知道谁知道?”
青颜抚了抚穆尔紫烟额头,确定后者并无大碍,方抬眼冷声说道:“烦请你们清静一些,难道不知道她需要休息?”
连赤脑袋像鸡啄米一样点着,道:“就是就是,一点怜悯心都没有,没见着紫烟姑娘伤心欲绝了?我鄙视你们!”
许吾浪默然不语。
路小石微微点头,正色道:“赫赫,且将你的鄙视搁在你的英俊后面放一放,先说今天有没探听到消息?反正我今天是白忙一场,一无所获。”
连赤看了看青颜,见后者只盯着怀中的穆尔紫烟,不禁面露嘚瑟,道:“这等大事,若只等你,那不得等到黄花菜都歇了?”
青颜猛地抬起头来,斥道:“说重点。”
连赤吓得面色一变,急道:“克洛部南下果真有问题!额,根据我和青老师千辛万苦的努力,现在可以基本确定,他们此番南出漠阳关,多半和白鹿原的战事有关系。”
路小石心中一凛,道:“什么关系?”
连赤嘚瑟欲言,却被青颜一眼瞪了回去,后者看着路小石,低声说道:“不知你留意到没有,昨夜你们夺羊的时候,旗杆四周的草地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
连赤狠然点头,道:“对!完全不同。”
路小石倒嘶口凉气,眼睛直盯着青颜,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说,白鹿原的地势便和那片草地一样?”
青颜点点头,道:“军部有白鹿原的资料,我以前看过,不过纸上所言终究是虚,唯亲眼见了方才知道果然。”
路小石沉默半晌,道:“那就不是巧合,图金把旗杆插在那片草地当中,可能就是为了验证对马匹的影响。”
“赤乌神骑!”
许吾浪忽地开口,道:“氐羌人是想用白鹿原的地势,来对付我的王朝的赤乌神骑!”略略一顿,又道:“这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氐羌人会放弃大幅疆土,把战场定在白鹿原。”
青颜微微点头。
连赤怀疑道:“浪子,你并没有参加夺羊!”
许吾浪瞟了连赤一眼,冷声道:“并不是所有的王朝人都像你,舍了一身肉就只为有一脸英俊。”
连赤半天没反应过来,浪子这句话到底是褒是贬,只得摁捺不语。
路小石沉思道:“如此说来,图金应该并不知道镇震、镇巽两营要穿过沼泽,更没想过要在此地阻击,他们是想配合穆尔元雄,作为一只奇兵突袭白鹿原。”
青颜微微点头,道:“应当如此。”
连赤终于恍然,惊道:“这可是惊天大军情啊!”
许吾浪揶揄道:“可惜当初稽考你被淘汰了,并没做成王朝的探子,就算这真是军情,你又能如何?”
连赤愤然道:“你说这话还是王朝人吗?”
许吾浪丢出一个帅气的白眼,道:“要不然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