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伊斯塔扑闪着眼睛,道:“我都给你说了我的好多事儿,却还不知道你的事儿。”说着脸红了,轻声道:“我们是一家人了,该知道的。”
“我要说的这是这事儿!”
路小石有些晕,但心中念头反比先前更坚定起来,直言道:“我这个开太尔作不得数,我都不知道夺羊就是争夺开太尔,我们不该成为一家人,也不可能成为一家人。”
伊斯塔怔了怔,脸『色』刷地白了,道:“阿哥,你不喜欢我?”
路小石一滞,道:“我们才认识一天!”
“一天还不够啊?”
伊斯塔松了口气,认真道:“阿哥,喜不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眼的事情,只要看一眼觉得喜欢,那就是喜欢!”
“那样……会不会太肤浅了?”
路小石看着伊斯塔神情的变化,脑中不停地闪着一根摇晃的马尾辫,迟疑道:“这种事儿真的很复杂,就算你看一百眼、一千眼,甚至朝夕相处大半年,或许都不会真的明白。”
“怎么会呢?”
伊斯塔摇头道:“我们部落的其多和查洛部的多玛,就是看了一眼就喜欢了,多玛一等天黑就进了其多的帐篷!”
路小石心中微凛,道:“你们和查洛部通婚?他们和离得你们远吗?”
“阿哥,你别扯开话题。”
伊斯塔微微羞涩,目光却勇敢地看着路小石,道:“我和多玛是一样的,昨天看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路小石有些无奈,更觉得被伊斯塔扯回来的这个话题很困难,弱弱道:“可喜欢这种事情,必须是两个人相互的,就像其多和多玛那样。”
伊斯塔脸『色』又苍白起来,道:“阿哥,你不喜欢我?”
“这个……你和多玛不一样,而我也不是其多。”
同样的问题,伊斯塔问了第二次,路小石此时却莫名有些心虚,道:“我来之前你们就开始选拔开太尔了,所以如果昨天我没有来,你仍然会有开太尔,可你们部落有十八勇士,最后谁会夺得开太尔你也不知道,你怎么说你喜欢谁?”
伊斯塔语气坚定,道:“可现在你就是开太尔!”
路小石看着伊斯塔眼中渐渐蒙胧,心中忽觉不忍,但又深知这事儿既然说了,就应该说透,总不能再对伊斯塔犯下——对那丫头犯下的同样错误。
他眼神游弋,语气虚弱,话中意思却如铁枪一样直直向伊斯塔『插』过去,道:“可我不会喜欢任何人……包括你。”
伊斯塔一动不动地看着路小石,过了半晌突然说道:“我喜欢你就好。”说罢竟是转身走入峡中。
路小石看着伊斯塔的背影,默而不语,疲惫地坐了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讨论这种男女事,而且是用了这么长的时间讨论自己的事,感觉真的比打架还累,神念似乎都有些震动了。
他缓缓闭上双眼,放松身心,尽量让神念平复下来。
修行五境,他已晋三。
从化气到忘形,再到初神,他破境都颇为顺利,甚至有些匪夷所思,比如走在梨花街上便得意忘形,比如在扶桑岛上斗地主就如神初见。
他知道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其实是和他脑中另一个记忆有关,是那个记忆让他的心念和神念比寻常人更为强大。
但现在似乎有些变化,即是他的神念明明有了光明,却始终不能将那层遮住光明的淡淡薄云拂去,也就始终不能破初神而晋明神。
换句话来说,他现在破境,似乎比以前难了。
从老张、路平、铁秀红口中得知,修行五境越到后来,每一个境界内的差距就越大,甚至每个大境内又可以细分为若干小境,所以破境初神本来就比破境化气、忘形难,或许这算是一个原因。
而他更倾向于,应该是那一个记忆带来的好处也是有限的,并不能支撑他无限制地破境晋境,毕竟人力有穷时……
但是那位便宜堂兄又算怎么回事?
还有,那位王前辈所说的心中影子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过去多久,路小石缓缓眼开眼来,感觉眼前变得很是晦暗,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一坐便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天『色』已晚了。
破境的问题想不明白便不想,但对于克洛部的意图他却不能不想,由此才惊而想起伊斯塔早回去了,如果带着对自己的怨气,会不会给连赤和青颜带来什么麻烦?
一念此至,他惊乍乍地弹起来,飞快地掠向峡谷南口。到了距离峡谷口还有百步左右,他又突然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前方。
几个时辰过去,午时的太阳已变成了夕阳。
阳光的变化,让他身边两侧的山崖变得更为深晦,像是两匹巨大的黑布,直直拉伸出去,在百十步外留下一条细细长长的缝。
一轮红彤彤的夕阳,悬挂在那条缝的上方,将其周围的天空染成淡红,再渐变到淡黄,下面的草原则像是被洒上一层的微黄的光辉。
那条缝便不是缝,而是一幅美丽的油画。
而让这幅美丽的油画变得厚重而沧桑的,则是因为这幅油画中还有三道黑黑的剪影,
一人,两马。
原来伊斯塔并没有离开,就静静地坐在峡谷口。
马有两匹,人却只有一个。
尤显孤单。
半晌,路小石慢慢移动脚步,纠结着该以什么样的语气去和伊斯塔说话,纠结着该以什么的态度,去面对伊斯塔。
“阿哥!”
不想伊斯塔听着脚步声,竟从地上一跃而起,笑意『吟』『吟』地看着他,道:“我想明白了!”
路小石怔道:“什么?”
伊斯塔雀跃而来,笑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敢喜欢我。”
路小石怔道:“什么?”
伊斯塔小嘴嘟起,显得颇为自责,道:“我太粗心了,都没注意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没看我眼睛。”
路小石怔道:“什么?”
伊斯塔看着路小石的眼睛,道:“你说不喜欢我的时候没看着我的眼睛,说明你说的不是真心话,而我也想明白了,你到底不是氐羌人,所以会感觉害羞,所以才不敢看我眼睛。”
她一把挽住路小石胳膊,眼睛扑闪扑闪,道:“阿哥,你要像我们氐羌人一样,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地说出来啊!”
路小石张嘴半天,艰难道:“你就想明白这些?”
“还有哩!”
伊斯塔神『色』陡然严肃,却显得更为俏皮可爱,道:“我会给你时间,反正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夕阳的照『射』,让路小石的脸有些泛黄,看着像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
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地说出来?
那先得确定是喜欢啊!
难道不喜欢?
莫非是喜欢?
但是……
“阿哥!”
伊斯塔当然不觉得路小石是一个患者,而是肯定了自己果然想明白了,阿哥真的只是害羞而已,不觉幸福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
路小石终于回过神来,却又无言以对,转念又想着还要探查图金的意图,干脆就彻底不言。
二人上马落鞍,但手中马鞭还没挥下,马蹄声便已远远响起。
草原上,两道黑『色』的剪影疾驰而来,片刻后便看清那是两骑人马,且衣着服饰显然不是氐羌人。
路小石和伊斯塔都是一脸的纳闷,但纳闷的原因却截然不同,后者纳闷来人是谁,前者纳闷怎么是他们?
他们,是许浪子和穆尔紫烟。
…………………………………
ps:解释个问题,漠阳关峡谷是南北向,似乎不应该看到夕阳,但夕阳本不是正西,而是偏西南,而漠阳关南口也不一定在正南方,说不定也刚好偏西南,所以就这样设定了。
另,事情经历了大半年,人累得半死不活,这书写得也半死不活,现在终于快有结论了,或许还要休息一阵,然后才正常写作,再厚颜申请上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