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前不同的是,最近有新的邻居搬来了。一趟一趟的,新搬来的人家大汗淋漓地搬行李,好奇又顽皮的我蹲在门口边抠着凉鞋上的蝴蝶结,边眨着大大的眼睛目不暇接的盯着,想看看别人家里都买了什么东西,和我家的有什么不一样。
一个红色的塑料盆里放了几包维达的纸巾、两个白色的陶瓷杯、钙片、吹风筒、还有一些尺寸远大于盆的大小的衣架搭在上面。
好像没什么出奇的啊…
一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但是很冷漠男孩拿着盆的边缘走过来,他一点都不出众,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黑裤子,没有图案,一双白布鞋,边缘有些灰,鞋面很干净,他走路的姿势端正,步子缓慢,乍看上去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
但是我难免对新搬来的邻居家里有个看上去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有诸多好奇。
我仰头,仔细看才发现:他的脸色很白,额头有汗。
我觉得他可能是搬家搬累了,“你要不要到我家喝杯水啊?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咯。”
他看了我一眼,没理我,继续往前走,直到进新家门。
我站起来,有点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反映了几秒钟后,“嘿,这人也太没礼貌了吧,我好心好意请他喝水,好歹和我打声招呼吧,唉,我真的是…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我一个人在走廊上故意说得很大声,也不管他会不会听到,总之我很生气,他不来道歉哄不好的那种。
他没有来道歉,自从搬了那一个盆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我更生气了,这人虽然看上去身材瘦弱也不高,但好歹也是个男孩子吧,搬了一个盆就搬不动了,太矫情了,商场打折的时候我还帮我妈从超市抬了一桶油回家呢。
由此,我对这家人的好奇心更重了,我要继续观察他们。
几个穿着统一蓝色制服的搬家公司的壮汉在帮忙搬家,他们两三个人抬着一个双开门的大冰箱、还有抬大屏的液晶电视的、抬木质沙发的、抬床垫的···都把我给看呆了,我家一直都是那种老式的电视,后面屁股还很长的那种,画质一般,信号一般。我家也没有买过双开门的冰箱,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样子的,觉得好高级啊。
这一趟结束以后,几个搬家工人开始搬下一趟了,几个大件搬完了剩下的都是比较零散的东西···我又蹲了一会,开始觉得无趣了。
正准备进家门,我发现走廊尽头有一个看起来很瘦,有一头棕红色大波浪卷,手挎白色大包的一个女人,她正在给工人们发果粒橙,工人们一脸的满足,在炎热的夏天出了很多汗以后,一瓶冰冻的果粒橙酸酸甜甜的确令人神清气爽啊。
我把家门一关,打开电视,“有什么了不起的,什么电视不是看啊,我一点都不羡慕。”双腿交叉着叠在沙发上,怀抱一盒蓝罐曲奇,沉浸在猫和老鼠的经典剧情中,我好像很快就忘了刚刚的事。
我妈拉着买菜的小铁车回来了,“妈,回来了,买了什么好吃的,中午吃啥?”
“就知道吃吃吃,反正我做什么你就得吃什么,没得挑。”
“哼!”
“咱们中午吃点肉沫豆腐,清炒西兰花,我再煲点萝卜牛腩汤,哦,还给你买了半只烧鸡。”
“啊,太棒了吧···我饿了,我要吃饭。”
“好,知道了,再看会儿电视吧。”
一个小时之后我家开饭了,垂涎欲滴的菜品让人来不及犹豫,甚至都来不及赞美,只想快点拿起筷子,猛然一口下肚,尤其是那半只色泽金黄的烧鸡。
我端起饭碗,开始夹菜,嗯,烧鸡外焦里嫩,豆腐软糯入口即化,拿起汤匙,浓汤鲜香气扑鼻,萝卜牛腩汤是我最爱的汤,没有之一。
“哎呀,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嗯,好。”嘴上答应着,实际还是没有放慢吃饭速度。
我妈管不动我,无奈的看我一眼。
吃着吃着,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唉,你知道旁边有人刚搬来吗?”
“嗯,我知道啊。”
我边嚼边说,“我刚刚在门口看他们搬家,妈,你知道吗,他们家有液晶大电视和双开门冰箱耶,很厉害的样子···”
我妈不说话。
“不过他家有个男的,看起来跟我也差不多大,超没礼貌,我好心好意地请他喝水,他连理都不理我,气死我了,这种人应该交不到朋友的吧。”我又夹起一块烧鸡气愤地嚼。
我妈很吃惊的转头看着我,几秒之后,“你不记得他了吗?”
“啊?”我停住了筷子,僵了一下,才咬一半的烧鸡掉在米饭里。
此刻我的心里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我记得他吗?我认识他吗?我应该认识他吗?我错过了什么?难道我早就认识他?可是他的脸我真的第一次见,我以前经历了什么?不会是电视剧里的失忆情节吧?是失散多年的兄妹?祖传娃娃亲?
可是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我为什么认识他,我不认识啊,他是谁?”我表情呆滞,张开嘴,微微摇头。
“哎呀,就是你瑜沁阿姨的儿子,两年前你在洙南幼儿园上中班的时候,他在你隔壁上大班,我们还去过你瑜沁阿姨家里玩呢,你连你瑜沁阿姨都不记得了?”
此刻我觉得我的人生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否则对于这件事我怎么会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呢,“不记得啊···”我尴尬的使劲摇摇头。
“那···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啊?”我试图通过诸多线索看看能不能唤起回忆。
“小璥啊,苏稹璥。”
嗯,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
“哎呀,没事啊,等以后你们多接触接触就会想起来的。”
“啊?我为什么要跟他多接触啊?”
“你们年纪差不多,都是小孩,在一起玩怎么了,我跟你瑜沁阿姨关系好着呢,再说,阿姨之前还给你送礼物呢。”
感觉都是一些我无力反驳的理由,我撇撇嘴,到厨房去了。
······
叶利婉来了,感觉我今天真的很需要她。
“啊,你终于来了,救命啊。”我哭丧着。
“怎么了,有人抢你钱吗?”她佯装着。
我瞪她一眼。
“好啦,我错了。快说吧,怎么了?”
恢复正经,“你认识一个人叫苏稹璥吗?”
“不认识啊。”
“啊我的老天啊,终于有人不认识了,还以为我被世界抛弃了呢。”
“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是谁啊,我妈非说我认识,还说他妈送过我礼物,我发誓不骗你,我真的没有一点点印象啊,怎么努力回想都想不起来,哪有这个人,唉,你说我会不会是仙女掉落凡间,忘记了以前的事呢?”
“一边凉快去···好好说。”
“哦,反正你也不认识,我就放心了。”
“你妈说你跟那个什么什么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两年前在幼儿园,说他是我隔壁班。”
“我们又不是一个幼儿园的,而且你是幼儿园毕业了以后才搬来粉珠路的,我怎么会认识你以前的朋友呢?”
我愣住了,感觉她说的很有道理啊,突然很想朗诵那首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虽然那是之后学的。)
嗯,我不悲伤,也不心急,那才怪呢,我都时空错乱了。
······
我妈说:“栗栗,我出去一趟啊。”
“去哪?”
“去买点东西,明天去你瑜沁阿姨家做客。”
“啊,不要了吧,我不想去,而且为什么要买东西啊?”
“哎呀,你不懂,在家呆着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哼,早知道不让婉婉那么早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好无聊····
我小时候是个特别坐不住的人,很难静下来,总想去动动这个,去弄弄那个,对什么都好奇,说好听点是活泼开朗,说难听点就是调皮捣蛋不安分,我小舅还一度怀疑我有多动症。
我妈走了以后,我很无聊,也静不下心来看看书什么的,电视里好看的节目也播完了。
我去厨房里转转,看到早上我妈刚买回来的豆腐,白白嫩嫩的,有一种很想戳它的冲动,我先是轻轻动一动,豆腐还会回弹,好神奇啊,哈哈,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
然后我使劲再戳一次,豆腐上就戳出一个大洞,好好玩啊,于是我又戳了两个,豆腐上就有了三个非常明显的大洞。
过了瘾之后,一想到我妈待会回来看到我把她买的豆腐给糟蹋了,我肯定又没好果子吃,瞬间有点瑟瑟的惊慌。
不过古灵精怪的我总是有很多的鬼点子,我站在厨房里,脑子飞快的转,终于让我想到了一个绝佳妙招:把整块的大豆腐切成豆腐片或者是小豆腐块,这样就看不出我曾经糟蹋过它的痕迹了,说不定妈妈还会表扬我勤劳主动地帮她做家务呢。
哈哈哈哈,我笑了,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准备执行。
我在墙壁的挂钩上取下两个形状大小一模一样的刀,同样的刀为什么要买两个呢?不明白,我把一个放在旁边,拿起另外一个,好沉,是我不能控制的重量,但是为了切豆腐,我要挺住。
我踮起脚,在案板上摆好一块豆腐,双手抓刀柄,神经绷紧,使劲地砍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豆腐被我切得乱七八糟的,没有一块整齐能看的,还有一些碎豆腐渣。看来理想和现实还是有一定差距啊。
切豆腐大工程还在继续,但是我累了,脚垫得酸了,手更酸。我想先休息一下,于是放松下来。
但就在这几秒钟之间,我的手臂不小心把案台边缘的另一把刀碰掉了,刚好刀口就砸在我的脚背上,鲜血汩汩直流。
有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口子。
我还来不及反应这是怎么回事,剧烈的疼痛感就如洪水般袭来,我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开始使劲大哭,我都不敢看自己的脚,更不敢动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一边哭一边喊:“妈妈,我的脚完了,好痛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快来救我啊,我错了,呜呜呜···妈妈···我再也不动你的豆腐了···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