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宋幼瑜分明能看到他们眼中的审视,却对此视若无睹,抬手撩了下耳边的碎发,慢慢道:“前些日子我家先生身体抱恙,养了一段时日已经好了许多,这不,眼看着年节将至,一时兴起办了场宴会,也好沾沾喜气。恰好今日看见顾老板,便来邀请您和您夫人一同参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宁总觉得这人说话的腔调,落在夫人二字上时,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顾廷笙摇了摇头,“多谢宋小姐好意,我们并不方便参加。”
“不方便?怎么可能?”对方故作诧异地睁大眼睛,继而失笑一般掩唇,“据我所知,顾公馆的那位黎医生可是很厉害的,这两年顾老板的身体状况已经越来越好了。以往各家不敢牢您劳累,公众场合甚少见您露面,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顾廷笙不语,心知她必定有下文。
果然,只听她顿了顿,笑靥如花:“但是,我可是听说,前阵子钱家二小姐的生日宴您也去了。怎么如今到了我家,就如此推搪呢?”
宁宁嗖地一下转头看顾廷笙:“钱家二小姐,那是谁?”
顾廷笙一怔,下意识回:“钱福成的女儿。”
还是后头的罗汉意识到重点,忍着笑说:“是城西钱家茶庄的宴会,今年年初咱们和钱家有一项合作生意,那天去宴会前大哥跟你报备过了,回来后不是还给你带了十几样点心?都是人家家里厨子做的。”
说起点心,宁宁就想起当天的事了,忍不住舔了舔下唇:“啊,我想起来了,他们家厨子做的点心确实很好吃,尤其是龙须酥。”她还挺惋惜对方竟然是开茶庄的,而不是开点心铺子的。
顾廷笙这才回过神来她方才问他那话的意思,他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翘起嘴角,心里有着难言的雀跃。
“两位……”
宋幼瑜掐着包的手劲一重,宛如春风拂面的笑容有些僵硬,她面上只平静地道:“我的提议,顾老板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为好,邀请函就在这里了。”
“我很忙,真的没空参加你们……”
顾廷笙皱着眉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对方就从包里掏出一封红色纸函,送到他手边,“不,您一定会来的。”
顾廷笙总觉得她一定有阴谋在等着他,但他又想不出对方有什么把握能让他主动到席,他行事一向谨慎,从不觉得自己会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
直到坐回车子上,他仍然在思考着于静海的谋划,他可以肯定前世于静海并没有来过这么一出,因为他也没听说过于静海曾经被刺杀过……
对了!
刺杀!
顾廷笙腰身坐直,总算捕捉到脑海里那一闪而过的灵光。
为什么前世没有出现过于静海遇刺受伤的消息,这一世却有了?
这到底是因为历史轨迹因为他重活一次而有了改变,还是说……这世上除了他以外,还有另一个变数?
恰好他此时听到宁宁在问:“于静海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在一个半月以前,有人在大街上对他进行狙杀,似乎在他逃出生天之际,突然冒出一个人对他胸口狠狠刺了一刀,没中要害。”
可惜,宁宁砸吧了下嘴,怎么就没捅死那个大汉奸呢?
宁宁恍然,“原来于静海已经遭人恨到这个地步了,不过狙击都没弄死他,反而被人拿刀近身了。这个于静海,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
前头罗汉听到这话,兴致勃勃地插了一句:“可不是?不过我有去看过现场,那个刺杀者的刀……也可能是剑?反正就是这类冷兵器,十有八九是神兵利器来着。好家伙,你是不知道,当时那门口的石狮子,小半个脑袋都给削下来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冷兵器能办到的。”
宁宁瞳孔一缩,不会吧,神兵利器,还是冷兵器,难不成……
顾廷笙无意中看她一副深思的表情,想了想,便问:“你这表情……是不是知道什么?”
宁宁迟疑了会儿,点点头:“我……大概也许可能知道一点点内情。”
顾廷笙还没问,前头罗汉就兴奋起来:“真的?那嫂子你知不知道那兵器是从哪儿弄来的?我也想在身上藏一个。”
随身带把枪是挺有用,但子弹再多也有用尽的时候,真到了关键时刻,这样的一把神兵利器比什么都好使。
“这个么?我是猜到一点,但是不能告诉你。”宁宁不紧不慢说道,见他露出失望的神色,这才慢悠悠接下一句,“不过你要是想要一个防身的兵器,倒是不难。”
罗汉这才高兴起来,宁宁一连跟他提了七八个要求,才笑嘻嘻地把城西棺材铺的地址告诉他。
宁宁原本没把于静海受伤的事想到自己身上,直到她听罗汉讲了有关石狮子的事。
她买下棺材铺,私底下做的就是研发武器的生意,专门卖给奔走于前线的爱国人士。她虽然是妖,但也敬佩这些在国难当头之时,抛头颅洒热血的红色英雄,因此不仅是武器,将来等有了足够的条件,她还会继续提供可靠的药品。
她很有自信,当今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打造出那样的神兵利器。
而且,如果是那群英雄的话,他们会去刺杀一个大汉奸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只是没想到于静海那么命大,身体抗了她打造的兵器一下,竟然还能活下来。
她说:“这么一说,我倒是想看看于静海怎么样了。”
“嗯?”顾廷笙抬头看她。
宁宁与他对视一眼,若无其事移开,“看看到底是什么武器能伤到他。”
顾廷笙一下就看出,她在说谎。她分明知道那个神秘的武器是什么,怎么可能还会好奇?
不过她既然都这么说了,顾廷笙也没必要拆穿她。只是……城西棺材铺?那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吗?
不,等等,武器……棺材铺……难道说……
他视线渐渐转移到宁宁望向窗外的脸,薄唇紧抿,目光情绪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