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不动声色地将房间整个扫视了一边,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望向小孩的眼神带上了一丝疑惑。
他很确定刚才在少爷的声音里听到了惊惶的情绪……难道是他听错了?
却不知在小席尧看来,床头女鬼那么个明晃晃的大活……鬼魂在那里杵着,来人却视而不见,这一幕反而对小孩的心理冲击更大。
宁宁笑道:“嘻嘻,他看不见我哒,能看到我的只有你哦。”
小席尧:“……”
求小少爷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没事,我刚才做噩梦了。”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通。
守卫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再度关上门。
与其说他是相信小席尧的措辞,倒不如说是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且小少爷一天下来的举动他必然会报告给家主,到时候上头自有判断。
外人一离开,房间里顿时陷入了寂静。
“别……”走那么快……
等房门关上的声音传入耳中,床前白色的衣袂摇曳,小席尧猛然惊觉只有自己一人面对女鬼,背后寒毛竖起,一句恳求下意识脱口而出。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一瞬,抿紧小嘴强迫自己不准说出求饶的话。
身子一侧的温度陡然下降,小席尧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发抖。
心砰砰的跳,他藏在被子里的手也紧抓住自己的大腿。
要、要被吃掉了吗?
宁宁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低头的小正太,察觉到他外强中干的气势,暗自叹口气,席尧小时候还真倔。
昨天那一身旧伤还没有,今天一阵锻炼下来又添新伤,她敢肯定刚才他脑袋后面磕那一下现在还没好呢,结果看到“有鬼”也不说向大人求救……
这是觉得说了也没用还是在逞强呢?
小席尧察觉到身边的女鬼俯身,然后一股温柔的气息拂过他受伤的地方,全身酸软不适的感觉一扫而过。
他僵了僵,差点把枕头底下藏着的匕首甩出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靠近一个人了。
良久,他听见身边的女鬼说:“手拿出来!你那小刀还伤不到我,不过我喜欢有东西穿过身体的感觉,很不舒服。”
“……”哎?
小席尧怀着不知道什么心情睁开了眼睛,入目温暖的笑容让他眼睛忍不住又闭上了。
“小九?”
“你……”小席尧一张口说话,声音就有些嘶哑,他清咳两声,嗓音恢复了清亮,小眼神儿警惕地瞪向她,“你想要什么?”
宁宁顿了顿,看着小正太的眼睛里有些异样,该说不愧是席尧吗?不过才五岁的年纪,就知道什么是利益交换了。
这是打定主意完成她的“心愿”,就立刻把她送走吗?
算盘打得不错,可惜她走不了,也不想走。
心里飞快转过几个年头,她抬起头仔细地看了看挺直腰板坐着的小男孩。
他裹着一身质地不菲的高档睡衣,小身板比他想象中要瘦弱许多,还有点营养不良,应该是母亲在世时生活条件不太好的原因。长相精致可爱,依稀能分辨出他长大后硬朗英挺的模样。一头细碎的短发,黑溜溜的眼睛里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冷静和成熟,不说话的时候气质像个小王子。
不过一开口时,那故作凶狠的语气顿时打破了小绅士的假象,活脱脱一个小狼崽子。
“就算我有想要的,你也给不了我啊。”
宁宁随口搪塞他,却不想他出乎意料地执拗,“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给不了?”
宁宁瞅他一眼,无奈道:“孩子,你才五岁,不是二十五岁,别想太多,我不会对你不利的。”
小正太瞪着眼睛,虽然没说话,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强撑着的疲惫涌上来,上下眼皮控制不住地直打架。这个年纪的孩子精力本来就有限,尽管宁宁帮他治疗了一下表面上的伤势,但精神上的疲乏一时半会没办法恢复。
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好好睡一觉就行,本来如果不是因为突然发现女鬼,也差不多到他吃饭午睡的时间了。
宁宁沉吟片刻,做了决定,反正十几年后席尧是最后的赢家,她就帮他一把,让他赢得更轻松一点,大概不会有问题?
小席尧眼瞅着那女鬼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一点,他眼前一黑,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地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安慰。
就像是回到了母亲还在的时候。
自从被父亲接到席家,他没有一日睡得安稳,半夜常常惊醒,只有白天不断地训练,把自己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他才能一觉睡到天亮。
尽管如此,他还是反抗不了来自兄姐的欺侮。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指望父亲为他做主,但在经历过几次告状之后,罪魁祸首只得了几句不轻不重的口头教训,回过头来就变本加厉的欺负他,小席尧就意识到一件事——
在这偌大的家族之中,没有人能真正关心他,帮助他,在父亲的眼中,他的存在大约跟被圈养的小猫小狗差不多。
昨天是他第一次不留情面的反抗,因为崔斯塔那混蛋侮辱了母亲,他就趁他不注意咬下他一根手指,没想到这次得到几句口头教训的反而变成了自己。
兄弟相残,这就是父亲想看到的吗?
小席尧有些不确定,沐浴在父亲略微赞赏的目光里,他绷着脸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无所适从的空洞和茫然。
看到女鬼出现在他床头,满腹心事的小正太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他的报应来了?可是女鬼非但没有伤害他,反而让他感觉舒服多了,睡着之后都有暖洋洋的感觉,就像是被母亲拥抱着,度过了一个温馨美好的梦。
宁宁试探着在小席尧体内建立灵力循环,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已经能让他碰到她了,正好方便她教育他。
她看小席尧睡得香甜,他房间里的床也够大,毫不犹豫翻身上床,把小正太抱进怀里当抱枕,眼一闭睡着了。
宁宁是被手上一阵疼痛弄醒的,睁眼一看,怀里的小崽子正叼着她的手磨牙呢,白花花的米粒小牙咬住白雾状的手掌,样子十分凶狠。
她毫不怀疑如果此时她有肉身,恐怕会被他叼下一块肉来,崔斯塔就是前车之鉴。
宁宁眉尖跳了下,“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