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汽车里，男人坐在后车座上，冷毅的面容半掩在阴影里，随着车外光影的闪烁浮浮沉沉。
他喝了一口白开水，笔记本摊在膝盖上一一回复公司的邮件。
李特助坐在副驾驶座上，声音平稳清晰地向他汇报离开这段时间莫干市发生的种种事件，自然而然便提到了唐宓。
电子笔微微一顿，随后就恢复了正常，干脆利落地签下名字。
“三中旧校舍……五年前一把大火烧了的那个？”
李特助惊讶上司还记得这样的小事，忙不迭点头应是。
“是吗……”
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李特助隐约听到了电子笔轻轻敲击笔记本的声音，知道这时候自家老板正思考事情，屏息不敢出声打扰。
他跟在老板身边也有三年了，至今摸不清自家老板对那位唐小姐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要说喜欢吧，也没见他有什么讨好心上人的动作，可要说不喜欢，唐小姐那边一有什么情况，老板绝对是第一时间有反应，吃穿用度样样都不必出生世家的大家小姐差。
这态度不像是养情人，倒更像是养个得趣的宠物，大人物的心思还真是捉摸不透，莫干市地下土皇帝席尧席九爷更是如此。
只能感叹一句，伴君如伴虎啊。
车内安静下来，半晌，席尧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去看看。”
“是。”
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训练有素的司机一打方向盘，立马换了个方向，朝着莫干市三中的方向而去。
*
宁宁让阿三分出一分注意力到江一航那边，至于她自己，就没再随意往男女主身边晃。
谁让她如今是个女鬼，万一和男女主在一起待久了，产生什么不可预估的化学反应，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
在旧校舍憋了好些天，强行感受了一把被宅女的感觉，宁宁日常只能跟鬼说话，想出去也只会被无形的禁锢给弹回来，突然就感觉到了自由的可贵。
难得旧校舍里来了人，热热闹闹了一整天，宁宁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哪怕知道这些人住在这里，入夜之后绝对不会安静，她也只是考虑了一秒就抛到脑后。
反正剧情里那些鬼也只是困住这些人恶作剧，除了有一个失足踩空掉下楼梯，没有一个是被鬼吃掉的。不过，和鬼物接触太多，毕竟对身体不太好，严重的还会折损阳寿。
可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她让这些人过来的，你都住到鬼家里了，还不允许人家收取一点利息啊。
左右也不会害了他们性命。
江一航和唐宓离开拍摄现场之后，宁宁却是在这里晃悠着寻找一个能把她带出去的人。
这个阳气太弱了，不行。
这个长得太丑了，不要。
这个么……
她仗着没人看得见她，肆无忌惮地在人群之中乱窜。
拍摄现场井然有序，身穿白裙踩着一双红色小皮鞋的少女蹦蹦跳跳地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仿佛在菜市场挑大白菜一样。时不时皱皱鼻子露出个嫌弃的表情，娇俏又可爱。
席尧甫一踏进大门，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他不由停驻在门口，深沉的眸底飞速地闪过一丝异样。
不过……
眼眸余光下意识地往地下一瞥，席尧迅速收回视线，和正要发声询问的李特助穿过拍摄现场，直直往背对着门口的导演走过去。
“唔……”宁宁微眯着一双水眸若有所思地抿起嘴角，这个人……刚才是不是在看她？
方才她一抬头，就注意到这人刺人的视线，她还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任何人，只有一片空荡荡的白墙。
所以……这个人是不是能看到她？
有那么一秒，她觉得自己似乎被他看穿了，眨了眨眼睛再回看过去，身材高大的男人却已经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旧校舍的环境，仿佛刚才真的只是随意看一眼。
工作状态中六亲不认的导演经周围人提醒，一回头看到男人熟悉面孔逐渐靠近，下意识放下台本，伸手打招呼：“席总，你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啊？”
“顺道来看看。”席尧和导演握了下手，冷淡又不失礼貌，紧着着他目光自四周一扫而过，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快贴到他脸上盯着看的少女一般，漠然出声：“唐宓呢？听说她今天来了，表现的怎么样？”
导演以为他是关心唐宓才特地跑这一趟，想起那小姑娘的表现，眼底不自觉就流露出些许笑意：“席总您推荐的人我还能不放心？小丫头挺聪明，也肯认真学习，保持这个镜头，不出两年，一定能在这个圈子里有所建树。”
席尧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吻下去，虽然男人看起来很是冷漠的样子，但对于这个人的性子，在场之人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能在一下飞机就跑来唐宓剧组探班，就已经足够说明这位老大对人的重视了。
不过想到唐宓和江一航之间的一举一动，有些人脑海里不由开始了丰富的脑内小剧场。
都说唐宓背后有金主，之前进来和她关系暧昧的那位，看着倒是长相帅气，气质也不错，但比起眼前这位，怎么都算不上是有钱吧？
所以如今这是什么情况？唐宓背着她的金主另有所爱？
这个剧组班底才组成不久，虽然都是导演用惯了的幕后团队，但他们对唐宓这么个新晋……不知道多少线的小花还没培养出多少同事情，常年在娱乐圈讨生活的一众人顿时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虽然没人敢在席尧面前捋胡须，但一个个闪烁的眼神明显地让李特助想忽视都做不到。
就这么期待修罗场？当心自己都给陪进去！李特助暗骂了一声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众，抬眼看了下老板不辨喜怒的侧脸，硬着头皮小心说道：“老板，需不需要我去找一下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