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根本没去想一句随口说的少夫人给京城里两个男人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她离开京城后没多久就恢复了冷静,但却没有选择直奔武帝宝库的地址,而是掉转马头,先回了一趟凌月教。
说来也奇怪正常女子第一次做那事之后都会有个虚弱期,宁宁也是仗着自己内力深厚才敢在深夜骑马赶路,但她非但不感到疲惫,反而越发精神抖擞。
要不是确定这只是个武侠位面,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修炼了什么采阳补阴的邪攻了。
会不会是她修炼的幽冥诀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上一次寒毒发作时是玄空用他的血和佛门心法帮助她驱除了部分寒毒,而昨晚上……咳咳,虽然意识不怎么清醒,但她还是有感觉到幽冥诀有在自行运转。
而这一晚过后,她体内的阴性内力又深厚了一层,她相信这件事绝对不是巧合。
就是不知道玄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于是回到教内后,宁宁闭关调息了两天,消化掉体内骤然增长一截的内力,就立刻去找师父霜凌雪。
当宁宁红裙飞扬地走入殿内,黑色宫殿中的美貌女子卧于王座之上,半阖的美目已然睁开。
“小徒儿?你不是去中原游玩了吗?怎地这么快就玩腻了?”她优雅地抬起右腿,把玩着手中乖顺地猫儿,轻笑一声道:“你送回来的礼物为师很喜欢,不过下次这种危险的事情不要亲自动手,伤了你的身子就不好了。”
霜凌雪的语气一贯是漫不经心中透着点冰冷,不熟悉的人看了只会觉得魔教教主果真是傲慢又冷漠,唯独从小被她带大的宁宁听得出美人师父话语里隐藏的关切,和对她贸然对上药叉佛这等武林老前辈的斥责。
药叉佛那老东西当年欺她年少无知诓骗了她,以为躲在和尚们里就无后顾之忧了,却不知是她懒得收拾他。
要不是她对当年那个失去的孩子耿耿于怀,她早就把如今丑出天际的药叉佛给忘个一干二净了。她霜凌雪一风华绝代的大美人,何必对一个老秃驴念念不忘?
霜凌雪面无表情地撸了撸徒弟的头毛,好在这次宁宁去抓人没伤到自己,不然她非得把那老秃驴揭下一层皮来!
“师父,徒儿哪有那么笨?”宁宁笑盈盈地上前挽住美人师父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你又不是不知道,徒儿是让暗卫拿了自创的迷药药倒了人才送给您的,药方都给您抄了一份,你肯定试验过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呀!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等你以后做了母亲,就能明白师父的心情了。”霜凌雪目光柔和地看着徒儿娇艳的容颜,右手随意地搭上宁宁的脉搏,本是习惯性地查探一下徒儿体内的寒毒症状。谁知这刚一摸上脉,她就……瞪圆了眼。
她这!她的徒弟!她一手养大的宝贝徒弟——她这从来不解风情对师父送去的美少年不假辞色把风流妩媚当伪装眼见着要孤独终老嫁给幽冥诀的女徒弟——居然出门一趟就破了身!还化解了将近三成的寒毒!
嘶——
美人教主面上平静无波,依旧是撑着高贵端庄的架子。可她的内心究竟如何,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倒不是对徒弟尚未成婚就失去处子之身有什么意见,毕竟她霜大教主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个多么讲究三纲五常的女子,而是觉得以自家徒弟那个牛脾气,除非她自己愿意,当今世上还真没几个有本事推倒她的。
那么问题来了,是哪个狗胆包天要色不要命的勇——呸,混蛋玷污了她凌月教小教主?!
她撤回手,憋了一会儿气,冷静道:“谁干的?说出来,师父保证不生气。”
看本座不打死他的!
这要是两情相悦,小徒弟这会儿应该把人带回来了,可她都回来两天了,提都没提过有那么一号人存在,所以答案显而易见——这是一场自家徒弟的单恋?
那这人更该死!她凌月教未来教主也是他一无名小卒能拒绝的?!
“师父,你明明就很生气。”宁宁敏锐地察觉美人师父眼神不善,赶紧拉住她,犹豫了下,小声说:“你保证不对他动手我就说。”
……小徒弟还没成婚就护着那个男人了!这还得了?!
原本只想废他四肢,这下第五条腿也别想要了!
霜凌雪捏了捏指骨,心头悲伤简直逆流成河,她念头急转,面上含笑,仍是一副温和的模样:“我哪里舍得让你伤心。”
男人么,无非就是觊觎小徒弟的美貌和她所代表的权势,对付这类虚伪的男人她有的是办法“招待”他,她这做师父的自然不会让徒弟伤心,可负心汉就不一定了嘛。
若真让小徒弟瞎猫碰上个死耗子遇上个好男人,那为师就、为师就……
啧,到时候再说。
“师父,你知道我这些日子在中原做了什么吗?”宁宁得了师父的“准信”,心头的石头落了一半,她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绕个弯子,把她此行回来的目的向师父汇报一下。
她从嗜血案追查到苑秀儿身上说起,在抓住了药叉佛的同时,获知了武帝宝库一事即将引发的江湖动荡,以及之后夜闯皇宫与小皇帝达成协议。宁宁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唯独摘去了玄空。
可霜凌雪也不是好糊弄的。
“哦,原来如此,看来你玩得还挺开心的。”霜凌雪话头一转,丝毫没有被小徒弟的迷雾弹迷惑,她的声音泛着凉意,低沉而冰冷,“一份丰厚的秘藏是很诱人,可这跟你破身有什么关系?”
“溪儿,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宁宁心头一跳,正常情况下,师父不是喊她小徒弟、徒弟,要不就是宁宁,而一般这么喊她昵称,说明她老人家是真的不高兴了。
心知自己为玄空打马虎眼的心思被看穿,宁宁再不敢说废话,低头老老实实道:“师父容秉,徒儿心中却是住了一个人,但这件事实乃意外,是……是酒后乱性所致,我们都不想的。”话说到最后,语气已然带上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
霜凌雪凌厉的美眸微眯,修长的手指轻叩桌沿,声音暗含警告:“谁?”
宁宁缩了缩脖子,小声道:“玄空。”
霜凌雪:……
她是不是听错了?还是说江湖上有那个跟玄空同名的年轻少侠?
“玄、空?刚从梵音寺还俗的那个佛子?”得了徒弟肯定的一点头,霜凌雪心中的那股气莫名其妙地就散了一些。要不是眼下被啃的是自家小徒弟,美人教主都得向她表达一下崇高的敬佩!
玄空是谁?
梵音寺精心培养的接班人,天下人人皆知的佛子,谁见了他都要道一声不愧是活佛转世。
这会儿也就是他还俗的消息还没传出来,她能知道多亏了内部便利,万一玄空还俗一事传出,江湖又将掀起一阵新的八卦浪潮。
但,就玄空那个样子,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会对女人动心,哪怕还俗了,也会给人一种青灯古佛清苦一生的感觉。
而且天下人都知道玄空是二十年童子鸡……咳咳,这个掠过,长得好,武功高,脾气温和,人品也是天下少有,任谁家姑娘得了这么好的夫郎都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好么?
更别提这些年来,霜凌雪每次见到济慈方丈,都被他塞了一耳朵我家玄空如何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家玄空如何体贴,烧的素斋好吃到舌头都能吞下肚,我家玄空如何如何……
霜凌雪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一方面,霜凌雪为自家小徒弟能拿下玄空这号人物心里暗爽,另一方面,想到小徒弟实打实地被一个男人占了便宜,霜大教主想到玄空又有些岳父看女婿的那么点……微妙的不爽。
霜凌雪瞥了她一眼,摩挲着怀中的猫儿,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就难怪了,我说你的寒毒怎会无缘无故消失一小半。原来你看上的是个……和尚。”
宁宁微微一愣:“和尚……有什么问题吗?”
“反正我不说你迟早也会发现,倒不如现在告诉你。”霜凌雪侧过头,正眼看向她,语气难得严肃了起来:“小徒弟,你还记得入门之时,为师跟你说过的幽冥诀创始人吗?”
“记得,您说过那是一对夫妻。”
“是啊,还是对恩爱到老的夫妻。”霜凌雪幽幽叹了口气,“事实上,幽冥诀本是那位夫人饱览群书后,根据自己的阴性体质所创的一门奇功,这一版本正是你如今修习的内功心法。”
“这一版本?”
宁宁捕捉到关键,难道幽冥诀还有其他版本?
“那当然,要不然你以为苏雪迎为何要费尽心机窃取我教幽冥诀?”年近四十也不改其风华的魔教教主如是说道,勾勒出艳红眼线的眼尾微微上挑,妩媚风流中含着冰冷的讽刺。
“可惜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切的后果都是他自找的。”
提起那渣男就心烦,她摆了摆手,继续说下去这本该在小徒弟继位教主后才告诉她的秘辛:“后来,那位夫人嫁给她的夫君,同样也是当世少有的奇才,他们两人花费十年时间改造幽冥诀,将之改造成适合双修的不世奇功。夫妻二人的体质一属至阴,一属至阳,双剑合璧,威力无穷,乃是那个年代无人能及的第一高手!”
宁宁听得心驰神往,忍不住道:“若是我也能创出一部绝顶功夫就好了。”
霜凌雪微微一愣,没有嘲笑小徒弟的天真,只淡淡说了一句:“勇气可嘉。”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下你知道,为何凌月教历代教主大多是女子,且必须拥有阴性体质了吧。”
宁宁点了点头。
因为符合条件的女子本就少,男子更是少之又少。
她注视着自己的徒弟,半晌后,移开了目光:“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年纪轻轻走岔路,专门去找天赋高阳气足的武者双修。魔门虽不像正道中人讲求立身持正,但也不兴学那采阳补阴的歪门邪道。沉迷力量之人必定会为力量所操控,更何况你之前……”
霜凌雪言语中的未尽之意宁宁自然听得出来,从前的宁溪为了追求强大的武学,甚至为此导致寒毒入体,如果她得知幽冥诀用双修之法修炼事半功倍,难保她不会在凌月教内建立一个专供她练功的后宫。
那样的话她就真的会变成人人喊打的魔教妖女了!
“体质不合的人修炼幽冥诀跟修炼一般功法没什么区别,这就是本座为何从不担心幽冥诀外泄的原因。”
霜凌雪揽着小猫踏上台阶,懒懒地靠在雪白的狐皮之中,透过袅袅升起的茶香,看向隔着矮几沉思的宁宁。
“就像那苏雪迎,当年他从本座这里骗走幽冥诀口诀,并哄得本座与他双修了一段时日,觉得渐入佳境后不需要本座了就一脚踹开。可惜啊,幽冥诀却不是他一个负心薄幸又花名在外的臭男人能修炼的。他以为躲进灵明禅院,本座就会顾忌那群老秃驴放过他吗?白日做梦,之所以放任他苟且偷生多年,不过是想让他尝尝自食其果的恶果罢了!”
让他看看,贪心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会造成何等可怕的后果。
而如今……想必他已然后悔的想死了吧。
想到地牢里生不如死的某人,霜凌雪眉目舒展,愉快地笑了。
“我知道了,师父。”宁宁两眼放出明亮的光彩,“我体质属阴,您也说过我的资质还胜你一筹,即使不靠双修,也能成为凌月教二十代以来最强大的教主。而玄空自由修炼佛门功法,不近女色,体质属阳,我们……”
霜凌雪美眸微眯,以为小徒弟下一句是“我们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心里正不爽,却冷不丁听她说了一句:“我们早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一对!”
霜凌雪:……
她虚弱地点了点头:“啊,你说的对。”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怎么就忘了呢?在看上玄空之前,小徒弟是个不折不扣地武痴啊!眼前放着一部只要双修就能成为至强的功法,她眼里那还看得到男人?!
这下轮到霜凌雪为玄空感到担忧了。
当然,只是一点点,该教训的该是得教训。
她正要问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就见小徒弟犹豫地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美人教主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
“唔。”宁宁迟疑片刻,忽而叹了口气,“师父,我跟你说件事,你别激动。”要不是师父提起药叉佛,她都忘了还有云天辰这一号人了。说起来,玄空那儿她也忘了跟他说。
“师父,我似乎……知道您的孩子是谁了。”
大殿里一瞬间极静,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许久,宁宁才听见上方传来一道幽幽的叹息:“我已经从他口中逼问出来了。”
宁宁恍然,也是,药叉佛都落到师父手中了,她哪里会不问一问当年的那个孩子哪里去了,想必师父此刻正在犹豫吧。
她体贴地没有问,也故意无视了一句“逼问”下隐含的血腥残酷。
她美人师父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魔教能在西域闯出赫赫凶名,霜凌雪当年的残暴手段功不可没。
师徒俩又聊了些别后的见闻,等宁宁离开后,霜凌雪端坐着沉吟了好一会,招手唤出三名属下,微微扬起下巴,高贵矜持,霸气侧漏:“让玄空来见我。”
“他要是不愿,就宣布消息给宁宁招赘!要是还不来,就打掉宁宁腹中的孩子!”
众属下:……
等、等等!玄空什么时候跟咱们小教主有关系了?!
他不是和尚吗?还是梵音寺从小培养的佛子!就算还俗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喜欢上一个女人吧?
嘶——不会是他们小教主看人家和尚长得好看就强迫人家的吧,这倒是很有可能。
不,等会,重点错了,从头捋一遍教主的命令。
孩、子?!
小教主有身孕了?!
……
……
……
走!宰了那个秃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