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诗会,正式开始!”
主持诗会的是国子监祭酒谢昶谢大人,谢大人性情平和,喜爱提拔有真才实学的后生晚辈,因此,这一届的芙蓉诗会比起往年要多不少人。
打眼一看,怕是有近千人。
这明姜国果真是人才济济啊!
谢大人捋着花白的胡须满意点头,结果远远看见谢昭三人坐在角落,老大人差点没噎住。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们,实在是这三人声名远播,周遭人不敢靠近,以致方圆三米以内空无一人,可不就是将他们突显出来了嘛。
只见明久陵端坐在左首,嘴角含着一丝浅笑,仿佛正在品尝着什么绝世佳酿,而不是普通的普洱茶;
谢昭则半屈起腿坐在右首,把玩手中的玉骨扇似笑非笑,看似随意的坐姿,却流露出上流世家自幼养成的高贵气度;
最难得的是中间那位容貌出众的姑娘,在两位人中龙凤的衬托下竟然一点都不逊色,旁若无蓉取出一整套煮茶工具,手指优雅的像是在跳舞,慢条斯理的动作反倒突显出她淡雅娴静的气质。
也难怪没人敢靠近,句玩笑话,站在这三人身边,稍有不慎只怕立刻会被衬托成丫鬟厮。
谢大人不由沉吟,谢昭应该只是来看热闹的吧,不然他一出手,哪里还有年轻人表现的机会?谢昭十二岁写的诗都能碾压在场所有人了,当然也包括年轻时的他。
起来,谢大人还是谢昭家族旁系的族叔,他年轻时以一己之力摘得当年探花郎的桂冠,至今都是高门庶子、寒门学子心中的榜样。
这些念头转瞬即逝,谢大人双手背在身后,沉稳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年轻人,“按照规矩,每一届诗会必须以莲花为主题吟诵自己的作品,体裁不限,各位在家也做了很长时间准备了。那么——谁来做这个第一人!”
声音洪亮有力。
几乎是同时,一道高昂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我!”
在场跃跃欲试的众人不由一怔,齐齐向声源处望去,只见一名少年越众而出,自信地看向循声望来的祭酒谢大人。
谢大人眯起眼睛,“你是谁?”
江婳微微躬身,像模像样的抱拳施礼,“子江化,无名卒一名,见过祭酒大人。”
老大人一眼便判断出这人怕是出身寒门,不过他对于有才学的人一视同仁,遂微微颔首,“请展示你的作品。”
江婳自信一笑,环视四周,眼神在谢昭三饶角落微微一顿,随即掠过。
启唇吟诵:“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洛王子晋明独爱菊。自大魏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宁宁唇角勾起。
原来是周敦颐的爱莲,这可是二十一世纪上学时必背的名篇呐。而且因为这个时代与华夏的历史不同,江婳还将陶渊明改成王子晋,李唐改成大魏。
人群中的蓝衣少年昂然而立,“他”的声音很清澈,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冽和傲气,却不惹人讨厌。喧哗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皆沉浸在诗文悠远的意境里。
如果没有宁宁,江婳会在这场诗会上凭此文一举成名,仰慕者甚多。
不过可惜,她注定是出不了这个风头了。
“……牡丹之爱,宜乎众矣!”江婳抑扬顿挫地背完最后一句,脸上带了些红晕,身周赞叹之声不绝,她心道幸好灵泉水提高了她的记忆力,不然她不一定能把这篇文一字不漏地背下来。
江婳刚刚轻舒了口气,就听一道掌声不紧不慢地响起,一下,又一下,在静谧的气氛下显得格外突兀,她颦眉望去,正好看到一张颇为熟悉的俏脸。
怎么会是她?
胸腔中一股怨气蓦然沸腾,促使江婳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不知这位姐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宁宁含笑抚掌,“女自幼学习医术,于诗词一道仅仅略懂皮毛,此次来也只是想见识一下姜国青年才俊的风采,并不敢亲身上阵。”
这一番话的所有人舒心不已,看向宁宁的眼神明显友好了许多。
江婳轻哼一声口蜜腹剑,面上却一派淡然。
就听宁宁笑盈盈道:“只是这几日女陆续收到了三篇精妙绝伦的诗作,翻遍龄籍也没找出其出处来源,不禁想与在场的各位探讨一翻。”
江婳心中不屑,却没注意到不少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哦,不知老夫可否先行一观?”
谢老大人来了兴趣,饶有兴致的接过宁宁递上来的三张帖,打开一看,先是赞了一声“好字”,紧接着就被上面的内容吸引了。
刚看完第一张字帖,老大人就忍不住一拍大腿,朗声一笑:“好!好一个‘老夫聊发少年狂’!好一个‘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狼’!”
这诗不啻于一道惊雷,狠狠把某人飘飘然的心脏劈成焦炭!
江婳霍然抬头,满面惊恐,霎时间只觉遍体生寒。
不,不会的,怎么会……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诗词?!
她满脸惊疑不定地望着宁宁,迎来对方偏头无辜的温柔浅笑,江婳不禁咽了咽口水,难道……她也是穿越的?
现在,这位疑似穿越同仁莫非是要踩着她上位?
江婳不敢想象自己剽窃的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她,尤其在这些古人面前,连毛笔字都不会写的她跟个目不识丁的白也没什么区别,现代女强人心头焦灼如焚,此时才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谢老大人迫不及待地看完剩下两首诗,一首名为《水调歌头》,另一首《念奴娇·赤壁怀古》,饶是老爷子见过了大风大浪,依旧忍不住沉浸在撼魂荡魄的强烈震撼郑
失神喃喃道:“这位东坡居士到底是何方奇人,竟然能写出这样三首足以流传千古的名篇?”
这时有人怯怯道:“其、其实生手中也收到了这样的诗。”
随即被谢老大人如狼似虎转来的目光唬了一跳,慌忙摆手道:“不不不不过我拿到的不是东坡居士的,而是一位署名临川先生的。”
却听有人诧异道:“咦,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原来你们都有吗?”
“我也有,我这里是稼轩居士的。”
“我的好像是一名女词人写的,名曰易安居士。”
“……青莲居士的……”
“……柳三变……”
这时已经没有人注意到昙花一现的江婳了。
再江婳本也没爱莲是她自己的文章,如今千古名篇遍地开花,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那必然也是别人送到她家门口的。否则哪有那么巧,从前听都没听过的人,一下子就拿出了这么好的作品?
每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江婳脸色便白上一分,听了几个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脚下险些站立不住。她不敢抬头看别饶眼神,生怕看到的是对方鄙夷冷漠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这到底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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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微笑):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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