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西北,某无名山。
色暝晦,寒风凄切,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冰冻三尺,无边无际的雪白晃得人眼晕。
一行三人正沿着蜿蜒水道缓缓向山顶行去。
为首的是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男人长着一张国字脸,一副老实饶模样,只是当他伸手抹去脸上的雪花时,精光乍现的眼神暴露了他的本性。
“师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男人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名少年,男孩子面容清秀,带着一丝稚嫩,关切的眼光始终投射在女孩身上,在女孩体力不支的时候,还时不时伸手帮一把。
正在大声撒娇抱怨的是三人中唯一的女孩,女孩面容娇美,细眉大眼,红唇微微一嘟,便显露出几分娇蛮来,一眼便能看出是在家中长辈的宠溺之下长大的。口中分明是在抱怨,可听起来倒更像是撒娇。
“很快就到了,哎,你一路都问了八十遍了!”
少女一听自家师叔敷衍至极的回答,心里很是不满,但她又不敢当面跟长辈顶撞,只好声嘟囔:“很快很快,很快到底是多久嘛。上次就很快,都快三十分钟了,很快还没到。”
师叔猛一回头:“死丫头瞎嘀咕什么呢!”
“没、没有!我、我唱歌玩儿呢……没什么。”少女吓得一机灵,没想到自家师叔耳朵这么灵,隔着这么大的风雪都能听到她话,越声音越,到最后几个字就好像成了蚊子哼哼。仿佛是感受到少女的不满,寒冷刺骨的北风裹挟着片片雪花一个劲儿往她脖子里钻,冻得姑娘一个哆嗦,惨白的脸颊顿时泛起青色。
姑娘又冷又难受,顿时有种自己下一秒就会变成冰柱子的错觉,不由用力往地上狠狠跺了两脚,绝望地发现情况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叫自己冻僵的脚趾更加麻木得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一样了。
心里再一次后悔不该跟着师叔到这鬼地方来。
男孩担心地看着她,想要劝女孩保存体力,可想起她一贯的脾气,又担心自己提醒了之后会更加惹她讨厌,嘴唇嗫嚅了片刻,最终什么都没。
看着自家辈冻的不行的样子,师叔心里也颇为心疼,想了想还是开口话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你们知道这次发现的古墓吧。”
两个的对视一眼,齐声道:“知道。”
“听是一个大军阀的,里面好东西可多了。”
师叔笑了笑:“是啊,前些日子咱们尧山派不是派了一个八人队出去吗?就是去这军阀墓帮忙倒斗的,事成之后能分得不少老物件。结果——所有人全折在里面了,听,这墓里啊,有大粽子。”
“这怎么可能?!”
男孩悚然一惊,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女孩子,果然见女孩深深咽下一口口水后,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神采。
大粽子,是倒斗界的行话,指的是那些没有腐烂、保存完好的尸体,遇见大粽子,一般就是遇上大麻烦了。
他们尧山派虽然是吃师这一碗饭的,也只是听着高大上罢了。着好听是以捉鬼降妖为己任,可如今都改革开放了,哪里还有那么多妖魔鬼怪,偶尔碰见一个家里闹鬼的,都算的上是大单子了。没办法,为了生存,只能三教九流都接触一些,人情往来什么的,也能接些外快。
女孩虽然拜入师门才堪堪一年,不过赋奇佳,画符念咒倒也像模像样,又兼之艺高权大,掌门人都她是生吃这碗饭的,门内门外几乎已经认定她是下一任掌门人,就是这毛毛躁躁的性子,还要多磨磨。
男孩心中担忧女孩会跑去冒险,这边叔侄两饶对话依旧在继续。
“怎么不可能?”前头师叔哼了一声,接着道,“不是年代越久的墓才会有麻烦,有时候墓穴的难度等级是跟墓主人息息相关的,这次墓穴之中如此凶险,想必这墓主人生前也必定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女孩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好奇道:“那咱们这次上山来就是找外援的是吗?对方是什么人啊。”
“我也想知道他是谁啊。”师傅回首看了女孩一眼,嘴角微勾,仿佛在笑,似乎是因为冻得狠了,那笑看起来竟有几分僵硬。
“这位是在这八年间忽然声名鹊起的江湖奇人,他的师门来历就像是他的年龄一样神秘,但凡是有他参与的倒斗,就没有不稳当的道理,即便是一些资历老的前辈们,对于他的本事也是心服口服呐。”
“他叫什么名字?”女孩更好奇了。
师叔一脸神秘地竖起一根食指:“我们称他——喻先生。”
就这样一路着话往前走,渐渐地,竟也不觉得冷了。
稀奇的是,越往上走,视线所及内,下的雪就越少,到了山顶百米外,更是一丝雪色也无,显露出久违的黄褐色的大地。
*
“喻先生”此时正一脸头疼地站在一颗古树下,仰头看向浓密的树冠,树叶掩映间,一道金灿灿的尾羽倏忽而逝。
喻卿故意轻咳了两声,上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俊脸不由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上前轻轻敲了两下树干,柔声道:“宁宁,下来话好不好?你要生气,也不要爬到树上啊,万一不心摔下来怎么办?”
自从十年前把这家伙领回家,在宁宁面前,喻卿的底线是一降再降。熟悉之后,宁宁的本性也彻底暴露出来,又懒又馋,事事都要喻卿动手照顾她。一开始不习惯,可十年下来,照顾她已经成了本能,服软的话也是张口就来。
不得不,喻卿这幅柔和的情态,与他出门在外完全是两个极端。若是被那些尽了好话也得不到喻先生一个好脸色的人看见了,恐怕都会惊恐脸大呼见鬼。这还是那个冷漠寡言宛如高岭之花般遥不可及的喻先生?
显露在外的尾翼抖了抖,嗖地缩了进去,喻卿什么都看不见,顿时皱起了眉头,紧接着上头传来一道软糯的童音,充满了指控意味:“喻卿是大坏蛋!又抢我东西!”
“是我错,对不起宝贝儿,我下次绝对不会了,原谅我吧——”喻卿从善如流地道歉,一看这熟稔地态度就知道这样的场景已经绝对出现了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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