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审理的庄妃一案卷宗摆在明丰帝的案头,皇后娘娘在一旁陪着研磨。明丰帝怅然地叹口气“秀儿,你说…晗儿会恨我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皇后幽幽地叹口气“这五年间或许庄妃妹妹会恨陛下,想来现在不会了”
皇后这话说得巧妙,既宽慰了陛下,也不显得谄媚。若说不会显得太假,换谁被冤了数年被扣上与人私通的帽子,心中焉能不恨。
“秀儿,你说朕近年是太糊涂了吗?先是平南侯,再是晗儿,朕接二连三地被蒙蔽,委实说不上是明君”明丰帝的脸色并不好看,身为君王,被一群小人牵着鼻子走,帝王之威何在?!
这话也就明丰帝自己说得,皇后并不敢接这个话茬,只得安慰道:“陛下是君上,无暇事事皆上心,臣下有心蒙蔽实难察觉,并非全是陛下之过。陛下能及时洞察拨乱反正,无异于明君之举”
“小人有心陷害,防不胜防。幸运的是,陛下身边有忠臣良臣,为陛下铲除奸佞,实乃天下之福”
一席话说得陛下心中甚是舒坦,前朝一案,后宫一事,无疑是扇在他脸上的两记耳光。事已至此,他唯有尽力去弥补还活着的人。
“秀儿,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与朕说句实话,谋害晗儿之人仅仅只是谢宜兰吗?”明丰帝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极具深意地问道。
此话一出,皇后立刻明白了陛下的意思,看来陛下是起疑心了“明面上是谢宜兰不假,但背后…臣妾便说不准了”
“只是可怜的夏晗妹妹,无缘无故遭人陷害,臣妾已着人在宫中宗庙为夏晗妹妹立牌位,日夜供奉香火”
皇后娘娘没有多言指使谢宜兰的背后之人,只是说起日后如何安抚庄妃的亡魂,此举意在激起陛下的怜悯之心。
陛下对庄妃有多愧疚,对幕后主使之人就会有多痛恨。皇后嘴角上扬了然于心,贵妃妹妹,希望你能沉得住气,不要露出马脚。
就目前来看,谢宜兰的确没有供出任何人来,但这比供出来了更让人生疑,欲盖弥彰。宫中谁人不知,谢宜兰以朱贵妃马首是瞻,她缄口不言为了保全谁不言而喻。
贵妃妹妹啊~你以为后宫中就你最聪明,却忘了,圣心最是难测,陛下是这天下的主人,也是全天下最瞒不过的人。
皇后舒心一笑,无须推波助澜,朱贵妃自己在作死的道路越走越远,她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就好。
有些话不需要明说,点到为止,所能起到的作用反而比说透更大。朱贵妃眼下是安全了,殊不知却已吃了一个暗亏。谢宜兰是谁的人,又怎么瞒得过陛下?
这一点,很快朱贵妃就深有体会了,自君航正式获封以来,明丰帝再也没有踏入过玉芙宫一步。
为此朱贵妃咬碎了银牙,杭昭韵那死丫头还真是她的克星,怎么最近几件大事都和她有关?
她的皇儿不过是在御花园打了个偷鸡腿的小崽子,哪知竟牵扯出了庄妃一案,谁能知道那个穿着破烂的小崽子竟是陛下的骨肉?
打了也就罢了,偏生就那么巧杭昭韵经过救了那孩子,又刚好被太后身边的嬷嬷撞见看个正着。
先是顾香寒,又是顾君航,杭昭韵先后坏她两件大事,这该死的丫头,别让她逮到机会,否则定要扒她的皮不可。
一连一月,朱贵妃连陛下的面都没见着,后宫最不缺的就是传话之人,陛下不过十日没来,后宫便闲话四起,传言她已失宠。不过是她的位分摆在这,无人敢来招惹罢了,但堵不住后宫的悠悠众口。
玉芙宫这一个月的日子甚是难过,大公主将母亲的遭遇看在眼里,内心愤愤不平,决心找杭昭韵的不痛快。
自打杭昭韵进宫,一直常伴祖母左右,倒显得她们这些个亲孙女不如她一个外人了。为此大公主一直在派人打探杭昭韵的身世,意图将她身上的封号给摘掉。
对于玉芙宫的境遇,在太后和皇后看来,全然是朱贵妃咎由自取,丝毫不值得同情,害人终害己。
以庄妃的下场来说,陛下只是冷遇她一个月,算不得什么惩罚。只不过朱贵妃向来恃宠而骄,骤然一下失宠,肯定是不习惯的。
二皇子为母妃甚是不平,在陛下面前没少求过情,明丰帝到底顾及母妃颜面,没有对二皇子说朱贵妃都干了些什么事,只是斥责了他没多说什么。
为此二皇子的幕僚荀玉建议道:“殿下稍安勿躁,不出半月便是西厥使团进京的日子,贵妃娘娘位分还在,陛下也并未削娘娘的位分,阖宫盛宴时娘娘依制也要出席,只要娘娘抓住机会挽回陛下的心意,一切就有回旋的余地。”
二皇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父皇此时正在气头上,他还是少去惹父皇为好。先静观其变,待西厥使团来京后再行打算。
玉芙宫的境遇昭韵并未太放在心上,近日九皇子刚刚册封,陛下便一脚把他踢到国子监的启蒙学堂去了。
太后对君航很是上心,觉得前些年亏欠了这孩子,现在极力地想弥补,每日都要命人准备吃食点心给孩子送去,惹得君航现在的养母贤妃娘娘甚是吃醋,几番打趣自己这个养母无用武之地。
太后知道君航对昭韵很是亲厚,希望这孩子能尽快适应宫中的氛围,故而吩咐小厨房每日变着花样给君航做各式各样的点心,由昭韵送去。
君航年纪虽小,启蒙却很快,彼时在甘泉宫时,母妃曾教他读书识字,只是教的比较杂,不似启蒙学堂更有章程。
每日昭韵到国子监学堂外给君航送吃食时,都看到他在埋头苦读,他启蒙虽晚,比其他人学的进度慢,为此他只能更加努力地学习。
“哎~我可真羡慕九弟啊~”熟悉的声线在耳旁响起,昭韵一听便知来人是谁,偏头看着他等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