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后的样子,慧芳姑姑便知道太后对杭姑娘的初次印象很是不错,虽被封了县主却不以此拿腔拿调,反而低调地与下人们相处,丝毫不摆县主的架子,从这一点上慧芳姑姑也要夸赞一声,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孩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本就顶着众人欣羡的目光越级晋封为县主,若是天真地以为自己从此高人一等,只会摔得更惨。
年仅十五岁就能有如此远见,太后对昭韵多了几分赏识,也对杭穆烽培养女儿的方法有些好奇,一个庶女养成这样,想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初入永寿宫的日子,昭韵鲜少单独行动,慧芳姑姑侍奉太后时,昭韵会在一旁看着,仔细观察太后的习惯和喜好。
太后宫中需要用的东西,多是内务府亲自送来,不过太后金口一开说要让昭韵尽快习惯宫中环境,这些日子但凡要领什么东西,慧芳姑姑都会让人领着昭韵去走一遭。
青烟发现,昭韵其实学东西很快,姑姑教她的规矩她看几遍就学会了。外出行走时遇上宫中的嫔妃,行的礼也挑不出错来。
青烟正这么想着,没过几日便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在宫中走过几回后,昭韵认得去内务府的路,便没让永寿宫中的嬷嬷引路,带着青烟出门了。
这是昭韵第一次与婢女单独出门,偏生不凑巧地途径御花园时,遇到了正在赏花的一众妃嫔,为首的正是朱贵妃。
冤家路窄,昭韵暗叹一声倒霉,镇定自若地与在场的娘娘们见礼。县主虽是爵位,但论品级可相当于正二品的四妃。
在场的诸位妃嫔之中,唯有朱贵妃的品阶比昭韵高,故昭韵仅对她一人行正规拜礼,对其他妃嫔行的都是普通礼节。
青烟作为婢女乖乖地跟在主子后面行礼,心下颇为惊讶昭韵的记忆力,后宫妃嫔众多,短时间内能把人名记全已是不易,她不仅记下了还能与人脸对号入座,这位县主很厉害呢!
“我道是谁,原来栎阳妹妹啊~素闻陛下对栎阳妹妹恩宠有加,我们姐妹都好奇是何等风姿卓越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朱贵妃身边的一个紫衣女子娇俏开口,说出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昭韵心下不悦,认出此人是长年跟在朱贵妃身边的陈璐陈贵人,这话说得也太诛心了。一个贵人,称呼一个县主为妹妹,暗指她意图借此身份攀附皇恩成为后宫中的一员。
一句话给昭韵树敌不少,后宫妃嫔最忌讳的就是年轻貌美风华正茂的小姑娘,男人喜新厌旧的品性她们再清楚不过,若昭韵真存了这份心思,将会是她们强劲的竞争对手。
昭韵的年纪和三公主顾香寒差不多,明丰帝的年岁比杭穆烽还要长,她怎么生得出这种心思。
昭韵眼皮也没抬,淡淡地说道:“贵人折煞昭韵了,不敢当贵人这一声妹妹,贵人如昭韵的长辈一般,昭韵打从心里敬重”
陈贵人闻言脸色一僵,这臭丫头说她是长辈,是在讽刺她老吧?而且这丫头鬼灵精得很,只说她一人而没提其他人,是避免犯众怒呐!
陈贵人以封号称呼昭韵,昭韵反而以名字自称,这的确是对长辈才有的恭敬之态。陈贵人吃了个闷亏,在其他人戏谑的眼神中险些咬碎银牙。
“本宫今日与姐妹们在此赏花,正愁想不出什么好诗。素闻昭韵你的姐姐是京城才女,想来作为妹妹的你,才情也不会差到哪去,不妨作几首诗让本宫开开眼”朱贵妃剜了陈贵人一眼,心中暗骂蠢货,连个十来岁的丫头片子都对付不了。
昭韵微微屈膝,神态甚是恭敬:“蒙娘娘错爱,昭韵愚笨,才情不及长姐之万一,诗读过不少,却未学会作诗”
朱贵妃闻言脸色一僵,今日倒是碰上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京城闺秀不说才情几何,诗会倒是没少参与,动身前会先想好几首与主题相关的诗词以备不时之需。
不说多么出彩,也不会落人笑柄。这杭昭韵倒是个奇葩,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不会作诗,反倒把朱贵妃接下来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陈贵人这下找到点了,出言讽刺道:“不会吧?杭大小姐去年重阳节之时一首咏菊博得一片喝彩之声,做妹妹的竟半分都没有学到吗?”
这便是在讽刺昭韵不学无术了,昭韵并不恼,仍是不卑不亢地答了五个字:“天赋很重要,昭韵在诗词一事上,大抵是被老天爷忽略的那类人”
呵~话都被她说完了,她们还能说什么?若杭昭韵是个争强好胜的主,被这么一激,硬着头皮也得作出两首诗来交差,有没有真本事拿出来亮一亮就知道,她这么坦率地说自己不行,倒让她们不好接招了。
随即昭韵抢在朱贵妃和陈贵人开口之前说道:“臣女愚笨不会作诗,不敢打扰诸位娘娘赏花的雅兴,眼下还要去内务府领新制的衣裳,望贵妃娘娘容臣女先行告退”
这借口寻得不错,她虽未明说新制的衣裳是给谁的,然而朱贵妃等人都听出来了她话中的潜台词,她一个县主不至于一入宫就要做新衣裳,她来领的应该是太后的衣裳。
给太后办事谁敢阻拦,朱贵妃气闷不已,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昭韵行礼告退。
走到无人处时,昭韵长舒一口气,藏在袖子里紧握成拳的手心全是汗,面对朱贵妃,压力真是太大了。
青烟有些没回过神来,在朱贵妃和陈贵人接连刁难昭韵时,她原本没想过能全身而退,毕竟朱贵妃是后宫有名的难缠的主。
没想到就在她思考怎么遣人回永寿宫搬救兵的时候,姑娘起身了,贵妃拦都没拦就让她这么走了,到现在青烟也没想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昭韵是怎么脱身的呢?她明明就在一旁看着,却怎么觉得自己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