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酉时,数日未见人影的二皇子出现在西跨院,身后几个随从手里抱着三个大盒子。
自打攻破南宁郡王府后,二皇子再没参与查案、审讯的环节,仿佛他就是来帮忙的,事办完就不见了人影。
谷晨曦一死,二皇子没了后顾之忧,对昭韵也不再顾忌,区区一个杭昭韵翻不起什么风浪。就算她知道顾香寒被掳一事和他有关,如今已是死无对证,饶是昭韵舌灿莲花句句有理,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白搭。
弄得不好落得个诬陷皇族的名声,对杭家的影响可是不可估量的,杭昭韵不至于那么蠢会在这个时候将事情捅出来。
想到这里,二皇子心情大好,对他有威胁的因素已被解除,如今他可暂且放下心来。这几日都在扬州附近游玩,出门时遇见四皇子,假惺惺地盛情相邀。
四皇子看见他就来气,心中明明知道他是害香寒的人,可偏偏拿他没有办法。
昭韵养病这几日也没关心行馆内的情况,骤然听到侍卫禀报说二皇子来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来做什么。
“杭姑娘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本王特备了些东西,给姑娘补身子”二皇子笑得满面春风,刺得昭韵眼睛生疼。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副样子明摆着是来炫耀的,你们防着我又如何?照样奈何不了我,嘚瑟的嘴脸看得人火大。
谷晨曦的死,二皇子是最大的受益者,秦公当然怀疑是他派人来刺杀谷晨曦的。可案发时二皇子并不在扬州,秦公没能获得二皇子手下与刺客串通的证据,无法印证这一点。
“谢殿下”昭韵特地虚着声说道,暗示着自己现在很不舒服,没空应付他。
而二皇子似乎没有看出昭韵的不情愿,自顾自地说道:“都说江南美景如画,这几日本王才知此言不虚。姑娘若是身子无恙,定可以好好观赏这江南的美景”
这货是来挑衅的吧…昭韵眉头微动,冲他这副得意忘形的嘴脸,她只想抽上去给他个耳刮子。
“那真是不巧得很”昭韵不咸不淡地答了句,见二皇子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故意咳嗽几声,以示身体不适。
仆妇机灵地去请赵庄主过来,秦勉之毕竟是太医,对着二皇子君臣有别,有些事不好说,赵庄主是个江湖人,只管治病不管其他,对二皇子就没那么客气了。
赵庄主一进屋见昭韵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以为是旧疾复发,上前把二皇子挤开给昭昀把脉。
见昭韵悄悄给他使眼色,赵庄主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二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赵庄主让昭韵平躺,从二皇子的角度来看,这人用银针在她脖颈后方扎了一针,就见昭韵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咳嗽呼吸慢慢变均匀。
二皇子觉得新奇,也不顾病人正在休息,兴奋地抓着赵庄主问道:“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一针下去她就睡着了”
赵庄主对着二皇子微微皱眉,这人面生得很,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又让昭韵被迫用装晕的法子避开他的,想来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官阶必定不小。
“这位大人,病人需要休息,我们出去说吧”赵庄主一甩袖子,语气听着客气,姿态却不怎么客气。
这算是非常明显的逐客令了,二皇子似乎丝毫未觉,还在问东问西的,每问一句赵庄主的脸色就黑一分,这么烦人的家伙是从哪来的?好想一针扎在他的睡穴上怎么办?
就在赵庄主考虑扎哪个穴位的问题时,秦公一行人进入院子。一日的堂审结束,秦公终于得以喘息,吩咐厨房准备点好菜,晚上大吃一顿。
两起大案审结,秦公肩上的压力轻松了许多,心中挂念昭韵的伤势,一回行馆就奔昭韵的西跨院来了,却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二皇子。
秦公一来赵庄主终于找到了救星,上前与秦公见礼“见过大人”秦公虚扶一下,谦逊道:“赵大夫不必多礼,昭儿情况如何?”
“杭姑娘刚歇下,她重伤初愈还需静养。这位大人带了些上好的药材来,老夫去看看有什么是能用的”赵庄主立刻开溜,朝廷里的人物就交给朝廷中人去解决。
赵庄主短短两句话透露出很多信息,秦公第一时间领会,嘴角微抽,昭韵这丫头,定是烦二皇子了才想出这招。
虽说站在面前的二皇子的确是不怎么讨人喜欢,但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秦公等人与二皇子见礼,没有问他为何会跑来探望昭韵。
面对秦公锐利的审视,二皇子心里有些怵,虽然他不知道秦公知道多少,但他太精明了,离他太近容易被他察觉端倪、发现破绽。
二皇子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跟众人寒暄了几句就走了,四皇子一脸寒霜,小人得志,他跑来昭韵这做什么,当然是来耀武扬威的。
没了烦人精在,昭韵睁开眼坐起身,让仆妇将秦公等人迎进来,她迫不及待地想听听今日的堂审经过。
秦公说了一天正口干舌燥呢,懒得重复,全权由莫凡代劳。然而…四皇子等人也是头一回知道,平日里高冷酷帅的羽林卫莫大将军还有说书的潜质,将堂审中秦公与那反水的管事斗智斗勇的经过活灵活现地重演一遍。
听众的反应很给面子,昭韵听得入神,其他人在他说到精彩处还给他鼓掌喝彩。
昭韵细细琢磨着,反省自己考虑还是不够全面,若她再考虑周全些,也不至于赔上廖思铭、龙显和那些无辜军士的性命。
这可能是昭韵心里化不开的一个结,身边的伙伴惨死在眼前的情景,对活着的人的影响和震撼,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一闭眼,昭韵就容易回想起当晚发生的情景,愧疚感铺天盖地涌来,填满她的心房。
越是回想那天晚上的事情,昭韵越是内疚和自责,越是后悔带着几人以身犯险,这种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