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小女就直言不讳了,我一路护送公主进京时,在并州遇上了一场刺杀,而刺杀者,也是大内侍卫”昭韵没有说自己是怎么知道刺杀者是大内侍卫的,有些事不用明说,聪明人自然会知道。
前后两次的大内侍卫都是冲着她来的,她很难不联想二者之间的关系,都是受同一人指使。上一次不知道是谁,这一次不就冒出来了么…
秦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心里咯噔一声,不免觉得这个猜测有点荒唐,可除此之外,似乎又是唯一的解释。
昭韵深吸口气,冒着大不敬的风险说道:“除了二殿下是幕后主使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二皇子高高在上,又怎会和我一个小小庶女有瓜葛,我连二皇子都没有见过。若说是因为父亲,嫡女还在京城活蹦乱跳着,万万没道理跑到江南来冲我下手”
“如此一来,只能想到小女定是干了一件事触及到了他的利益,才要杀我灭口。而近期能和大内侍卫和鬼手帮同时扯上关系的,也只有三公主这一件事。”
“我护送三公主进京,必定会让幕后主使不快,只不过他这步棋走得有点糟糕,暴露了他自己”昭韵露出嘲讽的笑容。
昭韵回京后虽没有主动追查过当日前来刺杀三公主的人是谁派来的,但这事她一直记在心里。
原本她不知道是谁要对三公主下手,这下倒好,直接全部暴露了。二皇子…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人选啊…
说起来他与三公主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若说是夺嫡,为何不冲着皇后嫡出的四皇子去?反而冲着三公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下手?
“昭儿慎言,这只是你的猜测,今天所说的话,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秦公叮嘱道,昭韵嘴角上扬,调侃道:“我现在伤成这样,只能躺着,查案的事就拜托伯父了”
秦公一阵无语“你还有力气耍嘴皮子,哪像有半点病患的样子”这丫头,是在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出自己的紧张吧…
一个将军府,焉能与堂堂皇子抗衡,二皇子目前要杀的是她,但迟早会要对付杭穆烽的,毕竟营救三公主他是首功。
“你要是还有精神,就再听一件事”秦公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昭韵点点头“大人请说”秦公最近是闷坏了么没人可以讨论案情?!昭韵的脑回路开始跑偏。
秦公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她,昭韵看见封皮上的血迹眼皮一跳,似是觉得有几分眼熟“说说吧,这本册子从哪里来的?”
昭韵想了想,记忆似乎有些断断续续的“是从鬼手帮总舵里带出来的”她记得在濒死之际有人救了她,只记得叶君华交给她一样东西,她却并不知道塞到她手里的是什么。
“这是一本卒簿,记录的是鬼手帮所暗杀之人的名单”秦公没有卖关子,昭韵翻开一看并不感到意外,然而秦公接下来所说一事,却让她坐不住了。
“而这本卒簿上,大多是在南境任过职的官员,我派人查过,这些人多半是十二到十五年前在南境任职的官员。”
十二年…这个敏感的数字让昭韵心头再次一跳,十二年前,南境,她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词就是平南侯府。
“这些官员与平南侯一案可有牵连?”昭韵直击重点,秦公暗叹她的敏锐,虽然受身体限制,脑筋却依然活络。
“这一点我正在查,但其中有一个人让我更为在意,名单上有一个名字刘子贤,此人是前任扬州知府”
昭韵一惊,下意识地想坐起身,这一动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秦公连忙制止她“昭儿,你别乱动,身上还有伤呢”
“我以为鬼手帮暗杀潮州漕运司马已经很大胆了,还敢刺杀一州知府?刘知府可在南境任过职?”昭韵此时不可谓不震惊,鬼手已不是单纯的江湖组织,暗杀朝廷命官可不是普通江湖组织会干的事,八成是被人豢养的势力。
背后站着朝堂势力,还接江湖上的杀人活计,挂羊头卖狗肉,亦或是想要朝堂江湖两头通吃。
“刘知府之前在淮州任职,与南境并无关联,所以我才想不到他被杀的原因”这也是秦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大人,刘知府被杀是上任扬州知府后哪一年?”昭韵翻看着手里的卒簿,觉得事有蹊跷,刘知府既然不是早先参与过南境之事,那么很有可能是他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被灭口。
秦公仔细回忆了一下,刘子贤八年前被杀,正是在他上任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平南侯案发后的两年。
这么一来,秦公明白了昭韵问题的深意,刘子贤既然在上任前与南境并无瓜葛,而他又成为了鬼手帮下手的目标,杀人灭口…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再联想到孙发所说之事,秦公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连带着昭韵手里的书册,也仿佛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十二年前平南侯的旧案,跟夺嫡党争一样,都是陛下不可触及的逆鳞,处理不好是要满门抄斩甚至是株连九族的。
多年前震惊天下的旧案,如今重新浮出水面,虽然探知真相会十分危险,然而对真相的渴求让秦公继续深查下去。
他想知道,陛下登基以来最大的谋逆案,究竟是不是被构陷的。孙发所提到的那封前锡州县令留下的手书,最能直白地说明这个问题,可以说当时整个南境的大半官员都参与此事。若真相当真如此,待大白于天下之日,那就是朝廷是奇耻大辱。
这时门外响起重重的敲门声,秦勉之不悦的声音传来“父亲,昭妹此时需要静养…”老让她这么费神还怎么养病,此时他以大夫的身份说这话毫无心理压力。
被亲儿子挤兑一脸的秦公面带尴尬,一时说得忘记了昭韵重伤初愈,这才刚醒就费神动脑,的确对养伤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