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溯之轻手轻脚地将昭韵放下,侧身给二弟腾出空间,感到手上黏糊糊的,才发觉自己的衣袖和手掌已被血染红。
秦公眼神一暗,昭韵到底经历了什么?身负重伤归来,而廖思铭和龙显却不知所踪,照此看来,想必两人已遭遇不测。
“去打些热水,多备几条毛巾,再准备几套干净的衣物”秦勉之吩咐道,屋内的丫鬟见秦溯之抱着昏迷的昭韵进屋被惊得不轻,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几个小丫鬟还傻傻地站着,秦勉之不悦地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人命关天,片刻都耽误不得。
秦公见这几个丫鬟年纪尚小,没见过这等血腥场面,一时被吓住了,便派人去叫两个仆妇过来帮忙,让这些个小丫鬟负责跑腿递东西。
秦勉之原想用剪刀先将伤口附近的衣衫剪开,可昭韵伤势太重,难以分清伤口位置,只得让仆妇先将她的衣衫褪去,先清理一遍再看。
他虽是大夫,毕竟是男子之身,给昭韵清理伤口这事他不便做,只得交给仆妇来办,他在外间坐镇。
等在外面的秦公等人听见屋内不时地传来“换水”的喊声,只见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往外倒。
屋内的这些军士受伤乃是家常便饭,饶是见多了伤患,这样严重的还是第一次,有些担心昭韵的情况,不知她身体是否还撑得住。
两个仆妇小心地将昭韵翻个身,将她的上衣褪去,看到一条几乎斜贯整个背部的伤口时,两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用毛巾小心地擦拭背部的血迹。
换水的小厮累得气喘吁吁倒在门边,妈诶…他已经倒了五桶血水,这是流了多少血啊…
就在众人焦急地等待之际,秦溯之想起昭韵昏迷前交给他的东西,连忙从怀里掏出册子交给秦公。
“父亲,这是昭妹昏迷前交给我的东西,她还说了一句话,鬼要杀秦公,小心兰”秦溯之复述道,第一句他猜与鬼手帮有关,小心兰又是什么意思?
秦公的手有些抖,接过册子时内心尤为难受,这是昭韵三人用命换回来的东西。听完大儿子的话,思忖片刻,随后说道:
“鬼要杀秦公,应该说的是鬼手帮要杀我,让我们小心提防,而这个兰…为父一时想不到昭韵指的是谁”
“莫凡,你去看看孙发和王副官歇下了没,如果他们精神还好,带他们去花厅,我有几件事想问他们”秦公转而吩咐莫寒去旁边的院子看看,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昭韵重伤至此,他又如何睡得着。
他想知道,今晚他们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为何只有昭韵一人归来?为何被派去支援的官军会被杀得七零八落。
屋内秦勉之吩咐仆妇按照伤口在衣服上剪出相应的空隙,在伤口愈合前避免粘住衣料。
仆妇从里屋抱着剪刀跑出来,期期艾艾地说道:“公子,姑娘身上到处是伤口,这…根本没法剪呀”
秦勉之闻言一窒,询问道:“她的伤集中在前胸还是后背?”仆妇实诚地回答道:“主要在后背和腰侧,哦对,肩膀上还有一处”
“这样吧,将未受伤的地方缠起来,避免伤口化脓感染其他部位”秦勉之反其道行之,仆妇领命又跑进屋内,待缠好后才叫秦勉之进屋。
纵横交错的伤口暴露在他面前,秦勉之不由得心口一抽,她一定很疼吧…这是怎样的意志才能拖着伤重的身体一路奔回来。
贯穿她后背的伤口最长且深可见骨,是最重的一处伤。后腰和肩膀的伤口虽不深,但出血量很大,此时昭韵的伤口尚未愈合,还有少量出血,暂不适宜上药。
秦勉之细细把脉之下,发现昭韵伤势虽重,但心脉似乎未受太大损伤,开了一剂益气补血的方子,让小厮下去熬药。
他在外间踱来踱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昭韵身受多处刀伤,且歹人又是专职杀手,怎么会避开心脉这种重要位置?
肩胛骨处的伤口距离心房并不远,失血这么多,心脉怎会没受多少影响呢?
秦勉之并不知道之前昭韵服用过护心丹,对这个丹药知之甚少,此刻他只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是以不敢大意一直留守在外间。
时至夜间时分,秦勉之让两个仆妇轮流值守,他则歇在外间,以防有突发情况。刚闭上眼小憩一会,只听里间传来留守仆妇的大叫声:“公子,姑娘好像没气了”
秦勉之吓得一激灵,连忙跑进去查看,为昭韵把脉后眉头紧锁,怎么会这样?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她的脉象已虚弱至此。
来不及深究原因,秦勉之立刻开方子让小厮去熬药,同时施针让昭韵将体内的淤血吐出来,以免阻碍呼吸。
见她的伤口不再出血,秦勉之用上好的金疮药敷在伤口之上,仆妇配合地在敷完药后用绷带缠紧伤口。
秦勉之忙得团团转,一时去旁边的耳房看药熬得如何,一时又回来切脉。躺在床上的昭韵面无血色,气息微弱,似是随时都有气绝的可能。
昭韵的脉象虽弱但还能感觉得到,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要搏一搏,不能让她就这么死在这里。
接连灌下两碗药,昭韵的脉象稍稍强劲了一点,秦勉之舒口气,看来还是起效了。
然而他半分不敢大意,昭韵尚未度过危险期,一旦她的伤口转为溃疡,必定起热,那便是九死一生的几率。
昭韵的情况危急,顾不得深夜,秦公派李进去城内又找了两名大夫,大半夜地疯狂敲门,生生将人从暖和的被窝里拖出来。
李进很机灵地找了两个擅治外伤的大夫,这样的刀伤,先止血才是关键。两名大夫原本很不乐意被人打扰清梦,然而一听是急诊,还是抱着药箱来了。
大夫进门后看到昭韵背后纵横交错的伤口,纷纷大惊,这样重的伤势人还活着已是难得,然而却不知道还能挺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