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前院的骚动已安静下来,只依稀听见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声及依旧活跃着的虫鸣声。
因是非常时期,与男子同处一个院落昭韵还是留了个心眼,哪怕栓好门,屋内几个姑娘只是脱去了外袍,和衣而卧。
小姐们睡床上,两个丫鬟挤在小小的塌上。这还是芸薇第一次和二姐共枕,机会难得姐妹俩说了会悄悄话才睡。
忽然间屋顶上传来轻微的瓦片碰撞声,昭韵警觉地睁开眼,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听脚步声,似乎是往旁边屋子去的。
昭韵悄然起身穿好外衣,没有惊醒屋中三人,轻手轻脚地合上房门,正好看见一个黑影蹿入屋内。
“谁?”昭韵的声音并不洪亮,但在静谧的晚上,这一声显得很突兀,几个男子都是习武之人,先前太累了睡得比较沉,没有被黑衣人的动作惊醒,然而听到这一声再不醒,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叶君华一睁眼见到床前有个黑影,浑身一激灵没多想抡起手边的物件砸过去。黑衣人没想到屋内还有其他人,一击未能得手,连忙向屋外撤去。
一出屋子见到站在院中的女子不由一怔,感觉自己被深深挑衅了,一个黄毛丫头也敢来逞英雄?
黑衣人攻向昭韵,似是想将她擒为人质以便脱身,不料这女子的身法好生诡异,明明就在眼前,可偏偏就在他抓住她时擦着衣角而过。
叶君华和俞方追出来,俞方见到倒在门边的阿泰连忙过去探他的气息,确认他还有脉搏只是被打晕,俞方轻舒口气。
一番交手下来,叶君华和昭韵两人合力围攻也没能拿下黑衣人,倒不是说这黑衣人武功有多高,而是院中地方太小二人施展不开,放开手脚怕误伤了对方。
昭韵当机立断后撤一段距离,脱离战场,让叶君华一人发挥。对于昭韵的识趣,叶君华很是满意,他看得出杭姑娘武功不弱,冒然开口驳人家面子不大妥当,如今她主动退出,倒是给了他机会。
无须顾及另一人后,叶君华的出招狠辣了许多,黑衣人渐渐招架吃力。电光火石间,黑衣人冲昭韵所站之处扔出一枚暗器,夜色已深难以看清暗器形状,担心昭韵不能及时作出反应,叶君华脚步一错追上去截住暗器。
而黑衣人抓住这个空档纵身往反方向一跃,跳上外墙企图逃走。叶君华反手一掷,暗器擦着他的头飞过,划掉黑衣人的头巾。
借着微弱的月光,叶君华和昭韵勉强看出黑衣人的轮廓,虽然天色太黑看不清样貌,但是他们还是获得了一条非常有用的线索—此人没有头发。
在慈悲寺这特殊的环境下,仅凭没有头发这一点,就能排除一大半人。寺庙中没有头发的,除僧人之外,不作他想。
前来刺杀耿烈秋的人竟是个和尚!此时上山的路被截断,那这个和尚一定是寺中的僧侣,如此一来就好查多了。
“杭姑娘,看来我又多欠你一个人情”叶君华无奈地笑道,昭韵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呢,回头你好好想想怎么一起还吧”
此刻昭韵没有追问为何有人会暗杀他们,也没有担心自己是否会被牵连。她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夜深人静时他们也不可能去查刺杀者,养足精神才是关键。
“好,姑娘先回屋歇息吧,我和俞方两人守夜,以防他杀个回马枪”叶君华体贴地让昭韵回去睡觉,人是冲他们来的,没道理拉着她一起守着。
昭韵没有推辞,冲二人点点头转身回屋,屋内的三个女孩睡得比较沉,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
一觉到天亮,芸薇倒是很早就醒了,在家中时娘亲不让她睡懒觉,久而久之形成习惯,到这个时辰会自然醒来。
昭韵昨夜起来过一回,还与人打了一架,这时正困着呢,听到芸薇起身也没睁眼,默默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见二姐没起来,芸薇领着画兰去厨房领早膳,顺道领了几样食材,做些小食让大家就着馒头吃。
俞方朝云薇道谢后端着盘子走回屋内,阿泰躺在榻上睡得兀自香甜,自家公子后半夜是靠着床沿睡的,这会子正浑身酸痛活动筋骨呢,至于耿少爷么…暂时没有醒的迹象。
不多时昭韵起身,兰瑾伺候她净面洗漱后,与叶君华在院中碰面,互相行礼问安后,叶君华主动说道:“昨夜我细想片刻,还是没能想出万全之策,既找出黑衣人身份,又不至于在寺中引起恐慌,不知杭姑娘可有良策?”
昭韵思忖片刻,了然笑道:“即是和尚,自然要通过和尚来解决”芸薇和丫鬟面面相觑,不懂二姐是什么意思。
叶君华若有所思,脑筋一转便明白了昭韵的意思,爽快道:“既如此,只好前去叨扰方丈大师了”
他让俞方留下看护几人,又请芸薇帮忙照顾屋内的两个伤患,昭韵也将兰瑾留下协助芸薇,仅她和叶君华两人去往前殿。
二人来到空尘大师的住处时,空寂大师和圆真师傅正在屋内与方丈议事。
小沙弥将两位施主迎进门,昭韵道明来意,迎面对上圆真师傅惊愕的眼神“施主的意思是,寺内藏有刺客?”
叶君华点点头“是的,昨夜我与刺客交过手,虽没有看清面容,可以确定刺客没有头发,应该是僧人。此时行路不通,慈悲寺相当于一个封闭的环境,可以断定这名刺客就藏身与寺内。”
两位大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然而二人却在如何将这人找出来一事上犯难,此时寺中人数众多,若大张旗鼓地搜寻刺客,估计会引起香客们的恐慌,更何况暗查的动静也不小,容易被刺客察觉。
昭韵转转眼珠,出声询问道:“大师,若我没记错的话,寺内每日有早晚课吟诵佛经,对吧?”空寂大师点点头“没错,但今日的早课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