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墨言见到来人比见到昭韵震惊更甚,冲着马车里颇为激动地唤了声父亲,封楠闻言看向长亭中立着的人影,顿时眼眶湿了,小孙子在旁边不明所以用小奶声问道:“祖父,您怎么哭了?”
“祖父这是高兴的,高兴的”封楠有些语无伦次,连忙下车走向长亭,感觉自己的腿脚都在抖,有些不听使唤。
封墨言伸手将儿子抱下来,宇哥儿瞅见昭韵也在,蹬蹬迈着小短腿跑过去,甜甜地唤了声“昭姑姑”直往她身上扑。
昭韵将他抱起,宇哥儿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爹爹说当日是昭姑姑救了小宇,要当面谢谢昭姑姑”
“宇哥儿懂事了”昭韵怜爱地摸摸他的头“那宇哥儿要快快长大,早日帮衬你祖父和父亲好不好?”
宇哥儿郑重地点点头“是,昭姑姑”骤然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宇哥儿到底有些不舍,神色有些落寞,昭韵放下他拍拍他的肩膀“有时间姑姑来看你们”
小孩子闻言绽放笑脸,冲着昭韵伸出小手指“姑姑不能骗人,骗人是小狗”昭韵哑然失笑“好,不骗人”
得了昭韵的允诺,宇哥儿开心地跑向父亲,离别的忧伤气氛连带着淡了几分。
“弟子不孝,请师父宽宥”秦勉之一撩袍子跪在青石板上冲封楠磕头,封楠激动地将他扶起来“快起来快起来”
秦勉之为何而跪,封楠心知肚明,如今他能来送行,他这个作师父的已深感欣慰,这个弟子还是有心的。
“勉之,你是个好孩子”封楠心中有愧,折磨了他多年的旧事,如今也算有个了结。
他名下门生不少,可出事后有来看望他或奔走的屈指可数,他不怪他们,是他这个作师父的德行有亏。此时在十里长亭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时,这种感受是复杂的。
一方面他理解门生避之不及的心情,一方面他又在期盼着能有人还记得他,他是矛盾的,明知难为却还抱着不该有的期待。
“勉之定谨记师父教诲,心怀仁善济世悬壶,不求事事尽美,但求无愧于心”秦勉之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
这几日他想了很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夫也不可能保证能治好每一个病人,既然做不到完美无缺,那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正如父亲所言,师父教他医术,是他的授业恩师,没有任何对他不起的地方,他又如何能用师父对他人之过来抹杀十几年的传道受业之恩?想通这一点,秦勉之今日还是来了,尽一个弟子应尽的义务。
“你这孩子还是心思通透,这一点师父远不如你”封楠感叹道,秦勉之再次拱手行礼,连称不敢。
师徒二人叙话几句后,依依不舍地道别,封楠重登马车,三位小辈再次拜别,目送封家车队远去。
一个小脑袋从马车窗户中探出头来,奶声奶气地喊道:“昭姑姑,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昭韵挥挥手,大声回应道:“知道啦”这孩子,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你今天肯来,封伯父一定很高兴”昭韵对着秦勉之由衷笑道,短短几日封伯父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跌宕起伏,打击太甚一朝心寒容易走极端。
秦勉之的出现,让他饱经沧桑的内心多了些欣慰,这个弟子没有白带。哪怕离开京城,他也能将自己这一身医术发扬光大。
秦二公子怔怔地望着昭韵,印象中这是第一次见到她笑得如此开心。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杭昭韵在人前的感觉多是机敏睿智,极少露出这般诚挚的笑容。
一时间他有些移不开眼,仿佛这笑容印在他心底了一般,这一笑,惊艳了他的时光。。这个傻姑娘,为了别人的事笑得如此开心,什么时候又能多关注自身一点?
说到这他倒也佩服杭昭韵,明知自己声名狼藉,依然活得这般潇洒恣意,不顾周遭人的闲言碎语,该如何做便如何做,遵从本心而活着。在这一点上,他还比不上她。
“不管怎样,他始终还是我的师父”秦勉之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姑娘看了许久,不自在地转过脸去,面上微热窘迫地说道。
“我说,人都走了,能不能回去了?”萧炫安在一旁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道“一大早就把我拽起来,困死了”他才睡了不到三个时辰,眼皮子都要粘住了。
“瞧你这虚弱的样…行啦,你回去睡觉吧”昭韵鄙视他一眼,转而看向秦勉之“秦二公子,此时城西的友记包子铺想来已开门,不如一起去尝尝?”
一听包子,萧炫安两眼放光,友记的大肉包远近闻名,抢手得很,一把拽过昭韵精神抖擞地往前冲“快走快走”
昭韵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嘴上不客气地说道:“你不是要回家睡觉吗?”
萧炫安厚脸皮地说道:“民以食为天,吃饱了自然精神”被他这无赖样打败,昭韵抽回手,忍住扁他的冲动。
“对了,这次封太医之事,我可是出了不少力,昭韵你准备怎么答谢我?”萧炫安朝昭韵挑挑眉,语气贱贱地说道。
秦二公子闻言一窒,总觉得这两人的对话有哪里不对劲,角色是不是反过来了?
只听萧炫安以欠打的口气继续挑战昭韵忍耐的极限:“以身相许就不用了,我消受不起,你就请我吃三天的包子怎么样?”
‘砰’地一声脆响,昭韵忍无可忍赏他一个脑瓜崩,蹬鼻子上脸了还“仅此一顿,过期不候”
萧炫安揉着被打痛的额头哇哇大叫“打人不打脸,你下手也太狠了”秦勉之失笑,不无感慨道:“你们俩感情真好”
“这都是孽缘啊…说多了都是泪,秦公子,听我一句劝,离这个凶悍丫头远一点”萧炫安故作老成地拍拍秦勉之的肩膀,拔腿追上昭韵“我要吃五个包子”
“撑不死你”前方传来昭韵咬牙切齿的回应,秦勉之淡定跟上,真是两个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