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父亲的名声算是毁了,对于一个医者而言,这是致命的打击。医德名声竖立不易,只要一件事没做好砸了招牌,要翻身谈何容易。
昭韵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事到如今没别的法子可以挽救,出声安慰道:“封大哥,你好生守着伯父,我去京兆府那边看看”这段时日封府生出诸多波折,封大哥一人应付不来,她能帮一点是一点。
“昭韵,谢谢你”封墨言由衷言谢,这一幕落在大少奶奶眼里尤为刺目,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大哥这话见外了”昭韵莞尔,此事她还有些细节没弄清楚,看来去京兆府走一遭势在必行。
昭韵和萧炫安两人来到京兆府求见京兆府尹,希望能与吕秀珠谈谈,京兆府尹应允,但要求有京兆府的捕快在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二人点头接受。
京兆府尹第一次见到杭昭韵真人,想起白越国世子一案,心中对她不喜,碍于她的身份未敢表露半分。
“你是来替那老匹夫说情的?”吕秀珠不屑地白他们二人一眼,傲娇地转过头去。
昭韵冷哼一声“你就这么爱自编自演自说自话吗?”被她这么一激,吕秀兰暴跳如雷“你说什么!”
“什么话都被你说完了,别人难道不该说点什么吗?”昭韵反讽道,噎得她无言以对。被擒后吕秀珠没吭声,然而一进城门就高声嚷嚷封楠害人性命,将他人成果据为己有。
张捕头没想到她会突然高声叫喊,等要堵她的嘴时,为时已晚,城门附近过往的百姓们全都听见了。
“你口口声声要封伯父把吕家应得的东西还给你,我想问问,什么叫吕家应得的东西?”昭韵实在不懂,吕秀珠要封伯父的命还不够,还要他给什么呢?
吕秀珠一听这话愤然站起身,对昭韵怒目相视“若不是他当年害死我父亲窃夺他的成果,他又怎么会有今时今日之地位,这本是我父亲应得的”
昭韵皱眉,语气森冷道:“可笑,就算你父亲活着,领了治愈疟疾之功,是否能坐到太医院院判之位却是个未知数,你这话说得未免太过偏颇”
十余年的时间,一招踏错满盘皆输,焉能保证吕常在这些年间医术能达到院判水平?
“你跟他是一伙的,自然替他说话”吕秀珠气鼓鼓地瞪着昭韵,萧炫安叹息着摇摇头,真是个一根筋的傻孩子。
“封伯父与令尊之事自有律法审判,而你所说的应得之物,皆是贪念,你也将为你犯下的过错承担责任”昭韵不欲与她争论此事,要扭转这人的观念不是件易事,她不想费那么多口舌。
“我有什么错?老匹夫害死我父亲,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吕秀珠激动大吼,若不是有锁链捆着,恨不得扑上去咬死昭韵。
见她死不悔改,昭韵终是火了,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你若冲着封伯父报仇尚且情有可原,祸不及妻儿,更何况还是个一岁多的小娃娃,稚子何辜,被你选中成为下手的目标。”
“你为了报仇不择手段毫无人性,将幼儿丢在荒山野岭,与杀人何异?依大周律例,可处斩首之刑。更何况你这么做,跟你痛恨的仇人有什么两样?”
因为复仇,把自己变成自己所讨厌那人一般,又是多大的讽刺。昭韵看着眼前正值芳龄的吕秀珠,又是同情又是憎恶,心思太过偏激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吕秀珠被昭韵严厉的眼神吓得怔在原地,想高声叫骂张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昭韵很是无语,宇哥儿这孩子也是倒霉,年纪尚小这么一冻难免冻出毛病来,幸亏他身在杏林世家,日后好生调养应该不会落下病根。
不欲理会这个疯女人,昭韵和萧炫安离开大牢,恰巧遇上京兆府尹邱大人。
二人同邱大人见礼,昭韵忍不住打听道:“邱大人,小女有一事请教,敢问封太医被定罪的可能性有多大?”
邱大人摇摇头不欲多说“现在尚无定论”时隔尚久又发生在荒山野岭,查起来并不容易,再者推人下山崖还是救人不得力,这两者间的差别可大着呢,在只有口供的情况下,还真不好判。
昭韵轻叹口气,得体地行礼道:“谢大人谅小女无状”随即和萧炫安一道同邱大人告辞,离开京兆府。
府尹大人本以为杭家二小姐行事无规矩,见她进退有度一时生出‘是不是同一人’的错觉。
出了京兆府,昭韵开口请求道:“炫安,这个案子劳烦你多费心”他身在刑部要过问比她容易些。
萧炫安点点头“放心吧,封伯父一定会得到公正的裁决”这事在京城闹得这样大,刑部是肯定要过问的。
“封府那边我会让人看着,你得空去看看秦二公子,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小”昭韵嘱咐道,萧炫安一脸疑惑“为什么是我?”
昭韵白他一眼“除了你还有谁?”她没事老往秦二公子跟前凑,保不齐又得被人嚼舌根,她已名声狼藉是没什么所谓,总不能连累芝兰玉树的秦二公子吧…
昭韵颇有自知之明,若是之前相熟的朋友也就罢了,秦二公子是回京后认识的,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省得再招惹上骂名。
封太医一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当日抓住吕秀珠押解回城时她高声叫骂,嚷得人尽皆知,一时间封府上下都不敢出门,一出门被百姓认出来,总要带些臭鸡蛋菜叶回府。
昭韵这几日待在府中修身养性,顺道指导下两个丫鬟的功夫,有消息时萧炫安会托人送信给她。
听闻封太医已过堂两次,刑部亲审,因吕秀珠并未亲眼见到当时情景,供词多带主观因素色彩,未被主审官采纳。
而封太医承认当时与吕常一道上山采树皮,吕常跌落山崖时他想救但没救成。现有证据尚不足以定罪,但封太医见死不救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