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传说中一样，这位罗上师是一名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人。
众修士对于宁天行是敬畏，可对于罗川却是钦佩。
一场比赌局还要精彩无数倍的对局正要上演。
“没想到你能这么狠。”宁天行笑道。
“这也算狠？第三轮还没开始呢。”罗川也笑道：“你还敢不敢接？”
“三十亿阴币翻百倍，输赢三千亿……”宁天行斟酌了一会，侧头看向身后的宁二少爷：“山城里还有钱吗？”
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宁二少爷，此时已是两腿发软，额头上滚满汗水。
“没……没那么多。”宁二少爷结结巴巴道。
“你也听到了，山城里没那么多阴币，玩不了了。”宁天行转向罗川，遗憾的说道。
“不是说好来者不拒吗，宁侯爷这么说，就是不遵守规矩了？”罗川哂笑道。
闻言，之前参赌的修士们都露出不满之色，却因畏惧宁天行，敢怒不敢言。
“规矩自然是用来遵守的。不然要规矩有什么用。”宁天行笑着，目光落向如意夫人：“如意，你过来。”
如意夫人听到宁天行的声音，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款款莲步，走到宁天行的身前，微微欠身：“见过侯爷。”
“如意啊，你是我的人，也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是吗。”宁天行温柔的挑起如意夫人的下巴。
如意夫人脸一红，怎么也没想到，宁天行竟然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番话。
“是。如意自然知道公子的为人。”迎向宁天行的清澈的目光，如意夫人轻声道。
“那你也该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破坏我定下的规矩。”宁天行柔声道。
如意夫人一怔。心中有些奇怪，却还是点了点头：“公子的规矩，自然无人敢不遵从。”
“你知道就好。”宁天行点了点头，脸上柔情不减，可说出的话却让如意夫人的心顿时变得冰凉：“那你适才为何还要使用魅法？难道你忘了，本公子定下规矩。赌坊大殿，禁制使用法门。”
宁天行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减少，如意夫人心中的恐惧一点一点的上升。
扑通一声，如意夫人猛地跪倒在地，妩媚的脸上写满哀求：“公子恕罪，如意是不想……”
话还未说完。宁天行的手掌已经按上如意夫人的头顶。
一股阴柔却磅礴的气息从宁天行掌心溢出，只见他一收一提。一道道青芒从如意夫人头顶溢出，没等如意夫人反抗，头顶的青芒已被宁天行尽数拔出。
咔嚓一声。
元气被吸尽，如意夫人全身骨骼破碎，瘫倒在地上，她妩媚风情的容颜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变化着。渐渐变成一张似鬼似狐的奇怪面容。曾经的风华不再，苍老的脸上堆满褶皱。
看向如意夫人的尸身，大殿之中的修士逐渐情形。脸上不满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畏惧。
直到此时他们才回忆起来，眼前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青年，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狐鬼……
看着红颜变枯骨，罗川回想起了卷宗上有关宁天行出身的记载。
紧接着，一段记忆闪出。
这位如意夫人，包括大殿中的使女们，其实都是狐鬼。世俗传说中常有白蛇嫁书生、狐妖夜诱郎的传说，其实是大寂灭后，天地大变，有一批妖类为了能更好的生存下去，尝试着同化成人类。经过无数代尝试后，终于有一批妖类成功同化，周岁后自动化作人身，从此不变，想要变化妖身却需施展法门，唯独在死之时才会出现返祖现象。
罗川目光落向宁天行。
宁天行被逼而来，然而隔着老远便已掌握赌坊大殿中的形势。刚一到来，便拿左手右臂如意夫人开刀，杀鸡儆猴，重新竖威。
果然是狠人。
罗川啪啪啪的鼓起掌来，笑道：“说起心狠，宁侯爷也不遑多让。既然宁侯爷愿意遵守规矩，那便开始第三轮。”
“我说过，山城里没钱。”宁天行玩味的看向罗川，忽然放声大笑：“这规矩原本就是我定下，我不遵守又有谁敢说我？罗川，你怕是白跑一趟了。”
笑声回荡在大殿中，宁二少爷、行天道社的一众高手包括之前忧心忡忡的使女们，都舒展开眉心，对于宁天行的手段他们向来十分敬佩。
罗川独自一人，夜闯山城，剑走偏锋，俨然将宁天行逼入绝境。可转眼间，便被宁天行一席话扭转了局面，这等手段岂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谁说我白跑一趟。”罗川脸上笑容不变，只不过多出一丝讥讽，不咸不淡道：“据我说知，宁小侯爷自从殿前擅杀大臣，创建天行道社以来，还从未破坏过一项规矩。人无信不立，国无法必亡，罗某今晚来随便耍两把，就让小侯爷自己坏了规矩，罗某已经心满意足。”
话音落下，原本心生遗憾的修士们一个个眼睛亮了起来，天行道社的高手、以及众使女则脸色微变，偷眼打量向宁天行。
若非罗川这么点出，众人恐怕都忽略了这一点。
宁天行成名以后，屡屡破坏别人的规矩，可却从没有一次破坏过自己立下的规矩。
能将宁天行逼到这个份上，让他不惜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来挽回败局，这可是连司马无疾都没有做到的事！
众人看向罗川的目光再度变得不同起来。
啪啪啪……掌声响起。
众人转头望去，就见那个穿着一身灰布衣、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笑着股起掌：“罗上师说得有理。人无信不立，国无法必亡。本道的商行里也有法规，虽是本道所定，可本道却从没有违反过。”
宁天行看向洛先生。眸底深处闪过杀机，轻笑道：“没想到洛先生也好赌钱。我还以为洛先生只和司马胡子有往来，原来还和罗上师关系密切。”
“小赌怡情，凡是可以发财的地方就会有洛某的身影。”洛先生微微一笑，转向罗川：“本道今日前来原本是来看另一场好戏，能遇上罗上师是意外之喜。”
另一场好戏？
罗川明显感觉到宁天行眼神中出现波澜。目光下意识瞟往殿外某个方向，虽然飞快的收回，却还是被罗川敏锐的捕捉到。
罗川心中大喜。
宁天行两次出手，想要将罗川逼上绝路，罗川若不反击，只会是和其余被宁天行对付的人一个下场：身死天启京。
在别人看来。罗川这一手是剑走边锋。可罗川自己却知道，他已寻找到宁天行的破绽。拥有九成九的把握。
罗川这一击的目的，是为了毁去万宝山城，挖断宁天行的财脉！
眼下却被宁天行以破坏规矩的方法，守住败局。虽然逼得宁天行坏了自己亲手定下的规矩，某种意义上，罗川也算大获全胜。可相比较罗川原先的目的却差太远。十二亿阴币虽是一笔巨财，罗川都不知道怎么该怎会花，却无法彻底消解罗川心头之恨。
随着洛先生这一句话出口。罗川眼睛亮了起来，他俨然看到了一个更大的破绽。
宁天行的目光射来，四目相对，宁天行眼中终于闪过一丝诧异。
心智高绝如他，显然也发现了罗川的心思。
之前在王馨儿的哀求下，他答应出手对付罗川，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一个来自仙家宗门的修士，即便曾经有过再辉煌的传奇，机缘巧合下拥有上师头衔，可这一切都是在宗门的保护之下获得的。当他们真正走出宗门，来到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步步杀机的天启京仙道界，他们的脆弱将会暴露无余。
却没想到，这罗川两次化解他的出手，一夜反击，逼得他破了规矩，宁天行表面平静，心中却十分的压抑。
捉鹰不成，反被鹰啄了眼。
这种感觉，宁天行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
而刚刚那一瞬，宁天行敏锐的发现，少年修士竟然从他一个毫不起眼的微妙举动，察觉到了他无意中留在万宝山城的破绽。光是这种洞察力，便能将天启京无数天才公子甩在身后。
陈洛啊陈洛，你到底给我惹回来一个什么样的麻烦！
“看住他们。”
宁天行淡淡说道，身体化作一团华光，闪出赌坊大殿。
嗖嗖嗖……
二十来道人影从殿外飞进，来者气息极高，都在真丹三阶左右，手掌之中丹罡隐现。
除了为首的两名青年外，其余都是清一色黑甲火云面具，肩挂盾斧，动作整齐划一。
“这些都是万宝山城的道兵，穿山鬼卫。”洛先生对罗川道：“为首的两人，是天行道社排名前十的两大高手，楚界还和贾流生，在天南青仙榜上分别排在第三十九位和第四十三位，是天启京成名高手。”
斜睨了眼洛先生，罗川道：“干嘛和我说得这么清楚。”
“既然要开打，总要知道对手底细。”洛先生耸了耸肩，笑道。
“知不知道又能有什么区别。”罗川低语。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嘭的一声巨响，气浪席卷入赌坊大殿，竟让满殿修士齐齐一晃。
罗川不用施展天门秘术也能听出来，是两名真丹强者在交手。
脑中闪过数个念头，罗川盯着洛先生，问道：“这么说来，司马无疾果然也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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