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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书中文 >  歧路狂徒 >   第41章 周玲

在董公寺的人生字典中,他从来没跟除了亲人之外的女性吃过饭。他的妈妈曾经因为他太羞涩,见了女孩总躲避而教育他,和女孩在一起大方一点,当时他答应的痛快,但是每一次和女孩相处,他的心会跳,他的脸会红。……这并没有因为时间的积淀而改变。现在他依然如此, 他红着的脸羞涩地躲避周玲温柔的目光,表面上似乎坦然,他把自己的下巴颏放在双手上,胳膊肘支撑在桌面上,好似邻家的大男孩儿,然而他的心却扑通扑通乱跳。

“随便点吧!”他说。目光注视在周玲的双眸子上,他看见周玲深邃的眼眸子里,仿佛有一汪秋水在和煦的阳光下荡漾,他的魂仿佛都要丢了。

周玲说:“西餐还是中餐,总该有一个大的方向吧!”

他说:“嗯——”他的声音再次颤抖,更难以抑制住内心狂跳,缓和了片刻,他继续说:“中餐吧!”

周玲低头看向菜单,“中餐菜品繁多,嗯,——我……”

“简单一点就可以。”

周玲像是突然发现了新大陆,她抬头看他,她的黑眼仁左右转动,像是搜索着他体内深处的灵魂。“就两碗面条?”她说。

他点点头,然后周玲叫来服务员,给他们端上两碗面条,周玲似乎对吃面很熟稔,她把佐料用的极好,她先是把辣椒油,蒜末,醋等调料混合在一起,然后又把它们淋到白生生的面条上,空气中顿时充斥着小麦,佐料的香味,她把自己面前的面条碗挪到董公寺面前。

面条上盖着两个油煎的荷包蛋,荷包蛋油汪汪的表面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碗边缘的浓稠汤汁上下浮沉着,里面绿色的葱花,油花像是夜晚眨眼动的星光,时而隐没,时而又从汤汁中浮现出来,闪闪发亮。

他拿起面条碗,想把碗推到周玲面前,半路中他又把碗拿回到自己面前,“我自己来……”他说,“让你调配佐料,我不不……好意思!”

周玲咯咯笑了几声,然后拿过另外一碗面条,“是你帮助了我。”她说,“是我不好意才对……”她似乎又要说什么,但是话只说一半,她又不再说,只是把佐料调好倒入碗中。

从此她似乎有了心事,不再主动与董公寺交谈,默默地吃着面条,董公寺也不好追问。于是两个人默默地吃完了面条,各自回到座位上去了。

一开始董公寺偶尔不好意思地瞅她,但是有时他会发现她瞅着自己面前的黑兜子怔怔发呆,董公寺想:“她怎么了?是受到惊吓了吗?我需要去安慰她吗?”可是他的心脏却在这时扑通扑通乱跳,他知道即便到了她跟前,他的话也会说不完整的,于是他打消了安慰她的想法。他皱紧眉头,看向了车窗外。这时的天空变得沉郁,像是人阴沉的脸,天空上稀薄的乌云遮蔽住天空,像是人脸蛋上阴郁的黑色,不一会儿呼啸着的风哀嚎着从北方吹来,把枯叶,尘埃,沙砾吹拂到天空,漫天的黄沙飞舞,一眼望不到头的尘埃遮天蔽日,景物仿佛世界末日里渺小的影子,逐渐变得荒凉和悲伤。他的心境也也开始变得沉郁,……一个男人在心仪女人面前,就应该表现得懦弱吗?他懊恼自己不争气的心脏,也傲恼自己紧张时会表达不清楚。此时车窗外呼啸的北风,也变了味道,似乎是魔鬼嘲笑他的低语声,模糊的景物里渐渐浮现出一张丑陋的,巨大的面容,冲着他挤眉弄眼,冲着轻蔑地笑。

“这个位置有人吗?”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

“是她来这儿了吗?”他想,扭头看去,看见一位身材高挑的陌生年轻女人站在座位旁边,她穿着一件清凉的白色长裙,手里拎着一个小木头凳子,佝偻着腰身,她手上,肌肤上的鸡皮疙瘩,似乎预示着在这深秋的季节里,她感觉到很冷,而她面部却没有一丝表情,尤其是她那一双大而漂亮的眼睛,总是透露着坚毅。

“没人。”他流连在她的面孔上,有一瞬间看见周玲看着他,刚才那沉郁的心情,随之消散了。

年轻女人坐在他身边,然后把小凳子放在脚下,这时她双手捧到嘴下,她张嘴吹着自己的手,小桌下,她穿着高跟鞋的一双脚几乎要倒立起来,很快她的双脚一会儿踩在地上,一会儿又会倒立,所以哒哒的踩声,像是深夜走廊里响起的步伐声一样令人醒目。

“深秋了,天冷了!”女人自言自语地说。她的手上渐渐有了血色。……由于36号座位距离这里十多米,所以周玲并不能听见年轻女人在说什么,这个女人搭讪吗?她钟意董公寺吗?她的内心忐忑不安,眼神变得焦虑,她盯着年轻女人的眼睛里仿佛要冒出火。

年轻女人又自言自语地说:“嗯,这里比车厢连接处暖和,我坐在这儿一会儿就感觉到身体暖和了,我会好起来的。”她摸摸了自己滚烫的额头。

周玲的心像是被神秘力量揪住了,突然就不会跳了,她屏住呼吸,看了一眼年轻女人,又看向董公寺,董公寺也看到了她,她飘逸的长发,漂亮的眼眸子,俊俏的五官像是油画中的女人,就是凝视她的面容一会儿,他的心就又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乱跳,而她看到董公寺羞红的脸,似乎预感到刚才的想法多余,再看向年轻女人时,她眼中充满了善意。于是她又像是刚上火车时一样,从兜里拿出杂志看起来。

年轻女人在下一站下了车,车厢中空出不少的空位。几个打扮流里流气的青年人上车,他们看见周玲时,会吹口哨,会飞吻,周玲像是小鹿一样跑到董公寺的身边坐下。为了避免麻烦,她有意和董公寺有说有笑,后来董公寺才知道,周玲也是去春城工作的,于是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最后在春城火车站分手了。

董公寺站在人群中看着周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他感觉失落,直到看不到人影了,他才汇合罗林,常威,吕拒,高志强向省公安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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