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你成功掩盖的
这一晚上,小凌霄缩在被子里紧紧闭上眼睛,看表情,睡得很不安详。
她本来也想跟千丝一起熬着,但是被千丝强行按了回去。
“你才受了重伤,要好好休息,”千丝润泽的瞳孔盯着小凌霄,“对我来说,现在没有比你的状态更重要的。”
在这种眼神和话语里,她当然说不出任何反驳的句子来。
而两个大人,千丝和黎迦站在房间两端,他们原本就算不上能互相信任的队友,如今在睡大觉和雪月花接连被“淘汰”之后,更是没太多话可说。
在雨水隐约连绵的声音里,千丝也作为黎迦信息情报的交换,告诉他自己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从睡大觉和黎迦离开后,她就去找到了小凌霄。
后者藏在房间里,因为治愈道具的缘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依旧因为伤痛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我把她抱回来,然后在走廊里发现了那个怪物男人。”
千丝作回忆状。
和之前黑羊审判里的羊头黑衣怪物男人有所区别,这一次出现的男人,恢复了第一天穿着全套制服的样子,除了那张依旧阴沉的脸之外,似乎没什么异常。
除了——
千丝发现,现在这个怪物男人,在油画里移动。
“除了一楼的走廊,三楼墙壁和二楼也有些油画。我发现他的行踪时,他正在试图穿过两张油画之间的画框。”
黎迦马上想到了一楼走廊里那些染血的画幅。
在最开始,真正的睡大觉面对支线副本信物的怪物时,就在一楼走廊,那个时候,周围的油画似乎都沾满了血……
那个时候他以为那些血是睡大觉受伤喷涌而出的,毕竟睡大觉的技能特殊,是有可能在大出血的情况下还活着的。
“我当时试图攻击他,但是只能打到油画上,”千丝说,“不过毁坏油画之后会让他能穿过的地方减少,但是……”
黎迦意识到什么,接话道:“但是他和那个羊头怪物男人出现的,并不是同一个位置。”
千丝点点头。
黎迦眼神微沉。
明明最开始,羊头怪物男人是由接引他们的怪物男人变成的。
现在又多了一个新的怪物男人?
还是说随着时间推移,怪物Npc的数量会增加?
黎迦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雨水上面。
现在,对于这些雨水究竟象征什么,他已经有些想法了。
但是为什么怪物男人会增加,还不能下结论。
又想起什么,黎迦转头看一眼千丝。
千丝的样子依旧跟之前没有区别,长发被削断过,但是精神十足。
而窝在被子里的小凌霄……
她进游戏的时候,年龄或者说身形,应该比现在要大一些……
黎迦闭了闭眼。
至少,千丝没有被现代拉斯普金代替。
能够预言,有一定程度上的易容,近战能力也很强……
这种程度上的敌人,要全无准备去面对,太强人所难了。
客房里心思浮动,黎迦听见雨水里依然传来嘈杂幽微的声音。
惨叫声,挣扎声,无比遥远,隔着雨幕,狠狠抓挠在人的心上。
……
窗外,天光渐渐推移。
——雨停了。
“那么,就先这样吧,”黎迦最后对千丝开口,“还有,如果可能的话,你最好再去找到一个支线副本。”
千丝一边给小凌霄梳头,一边说:“黑羊的审判不是已经算支线副本了吗?”
黎迦无声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在他们彻底分道扬镳之前,黎迦也得到了答案——小凌霄的存在除了依托着诡异游戏的道具与规则,还需要千丝在游戏里赢得的寿命。
小凌霄活一天,要扣两天千丝得到的寿命。
“严苛是严苛了点,但好处是大于付出的。”千丝表示。
对此,黎迦倒是比较赞同,也没几个人能想到把过去的自己拉过来做替身。
不过,已经连这方面的信息都打探出来了——虽然真实性还有待考证——那黎迦也认为,自己继续停留在客房层,不如再去看看走廊的油画。
结果,黎迦刚迈出一步——
一支细长的猩红色花苞从走廊旁边伸出来,挡住黎迦的腿脚。
——一夜未见的谷雨斜倚门框,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捏着花苞,一只手伸直,拦住黎迦的去路。
“早上好啊,”谷雨对黎迦展露一个看不见双眼的微笑,“你这是要去哪儿?”
“……”
这一秒钟,看着谷雨那个只有嘴唇的微笑,黎迦一瞬间想到了三种回答方式。
糊弄过去,撒谎,转移话题……
又被他一一否定。
不管是撒谎还是糊弄,心理活动的变化都会让体温也产生变化,如今在诡异游戏的正式副本里,就算真的再吃一口楚江烧卖,那动作太大,也会让谷雨产生疑心……
“是的,我准备去一楼看看。”黎迦目不转睛地看着谷雨的脸,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你出来了?”
“去一楼看什么?”谷雨换了只手,另一只手里握着的花苞有三朵,在黎迦面前像扇子一样展开,还晃了晃,“——对呀,我说了,我很强。”
只是“出来”,而不是“通关”。
黎迦了然道:“白知行最后……”
谷雨笑容浓烈地打断了他的声音:“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快告诉我,你要去一楼干什么?”
黎迦还在思考措辞,这时候,还待在房间里的千丝已经给小凌霄梳好头发穿好了衣服。
她探出头来看着黎迦停在门口并不离开,随口问道:“怎么了?”
还没等黎迦说话,她就已经看见了答案。
谷雨捏着手里几支红色的花苞,也冲她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突然间,千丝马上感觉怀里的小女孩一阵颤抖,对方曾经带给小凌霄的威压实在是太过可怕,即使此刻伤口基本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她依然残留下来了那种恐惧。
千丝摸了摸小凌霄的脑袋,面色不改地看着黎迦说:“原来你们关系这么好?”
黎迦刚要说话,被谷雨笑眯眯地接过话头:“是啊,在支线副本里他救了我一命。”
小凌霄又抖了一下,千丝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继续看黎迦:“还有这事?”
“对呀,”谷雨又笑着说,“他那个时候义无反顾地挡在我面前,把我感动到了呢。”
黎迦连声道:“他在胡扯!没有这回事!”
他有点绝望地发现,千丝看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有点奇怪。
“我说的全都是事实啊,”谷雨的笑容完全没有走样,猩红色的花苞在指尖翻转,像灵活的毒牙,“你义无反顾地挡在我面前,在那个副本里连最后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完就登出副本了,真是让我伤心。”
黎迦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获得猩红锯肉刀之后,这是他的情绪第一次在诡异游戏里产生如此剧烈的变化。
“怎么不说话了,我可是也为了你而跟另一个玩家全力战斗过的,”谷雨继续说,“现在你还有事吗?如果你没事的话,可以走了吧?”
后半句话是对着千丝说的。
这个时候千丝怀里的小凌霄拱了拱脑袋,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盯着谷雨脸上的黑布,声音有些颤抖。
“……你为什么不道歉?”
“你说什么,小妹妹?”谷雨笑眯眯开口。
“你应该道歉,”小凌霄颤抖地声音变得更加响亮,“你之前差点杀了千丝,现在应该跟她道歉。”
“啊哈哈。”
谷雨忍不住笑出声来,手里的鲜红色花苞差点滑出,又被捞回去,整个人都有一点忘形。
“小妹妹在这里呢,是不存在道歉这种事情的哦,”谷雨冲着小凌霄扬了扬手里的花苞,“还有,我不认识你和你的姐姐,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说起来我之前见过你吗?”
小凌霄明显在恐惧之中还有些生气了,道:“我就是……”
然后她被千丝捂住了嘴巴。
千丝冲着黎迦和谷雨两个人点点头,客气地说:“既然你们还有事情要说,那我就先走了,能让个道吗?”
黎迦没有动,而谷雨侧身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笑着说:“请便。”
黎迦刚想掏出猩红锯肉刀,手背上就碰到了三根冰凉凉的东西。
他眼角余光看见,那是三枚猩红色的花苞。
“不要轻举妄动。”谷雨咧开的嘴角像一弯红色的新月,锋利而致命。
“或者你喜欢手掌先被刺穿,再是喉咙?”
黎迦眨了眨眼睛,到
“庄园里出现了新的怪物男人,能在油画里移动。”
谷雨点一下头,花苞收回一朵,剩下两点冰冷的坚硬质感,抵着黎迦的手背。
“嗯……那确实值得一看。”
“还有,你应该没有跟我们一起去过支线副本吧,我是说之前的支线副本,”黎迦补充道,“来这里的前几天我们进入了一个支线副本,叫黑羊审判。”
“在那里,接引我们的Npc变成了一个羊头怪物男人,和我们中的玩家进行了一场对抗。”
他将自己和黑羊怪物男人的对抗说了一遍,但是省略了自己是如何战胜对方的过程,谷雨边听边凝神,似乎在思考什么,可惜看不清表情。
黎迦有点遗憾。
“嗯,你身上的体温变化非常均匀,看来没有说谎,很好,”谷雨收回剩下的花苞,将撑在门框上的手也收回身侧,说,“好吧,那现在咱们一起去一楼。”
至少这一次糊弄过去了。
黎迦慢慢盘算着,谷雨这家伙对谎言的容忍度相当之低,喜怒无常,同时语言方面似乎比较随心所欲……
“实话讲吧,到了明天,也就是第七天,副本就要结束了。”
在他们往一楼走去的时候,谷雨再度开口,两个人此时的距离相当之近,看上去就仿佛一对真正可以交托后背的队友。
“而在那之前呢,我意识到一些事,因此有点生气。”
谷雨慢悠悠的声音依旧带着笑容,他将一只手放在黎迦的肩膀上,慢慢拍了拍。
“所以呢,在真正去看那些油画之前——虽然我也很在意它们,可是你要先告诉我……”
“你为什么那么急着退出之前那个支线副本?”
谷雨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黎迦后背落下几滴冷汗。
“你在害怕,”谷雨慢悠悠地说着,声音语气都像是在审判,“你是在担心谎言被我揭穿,还是说你动了什么手脚,嗯,我暂时好像还没想到呢……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让我满意的回答,否则——”
红色金属花苞,点了点黎迦的左侧胸膛。
我也有很多办法保留你的意识,却让你痛苦万分。”
谷雨说:“我是个非常传统的人。所以我比较喜欢古代的酷刑。”
“……我确实在害怕。”
黎迦盯着那些金属花苞尖锐的末端,那一芯红色在他的瞳孔里闪烁,像是一滴血。
“那你在害怕什么呢?”谷雨像是真的非常有兴趣似的,问。
“我害怕……”
黎迦慢慢地开口,那些金属花苞对着他心脏处的皮肤慢慢游移,然后一点点向里陷落。
轻微的刺痛,就像是墨水在清水里蔓延一样,缓缓荡漾而开,只是还没彻底扎进去。
“那个白之行,在那个副本里和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告别,又被装进了玻璃缸,抛弃在下水道里。”
“他的怨气比那些欺负过他的人加起来还要深重,比被他杀死的老师还要浓烈。”
“我没办法承受那么浓烈的怨气。”
黎迦眨了眨眼睛:“而我当时的道具化状态马上就要结束,那个状态结束之后……”
“我一定会死。”
到这里黎迦停止了讲述,不看谷雨的嘴角,盯着那一根红色的花苞,看着它停留在了那里。
几秒钟过后,红色的花苞离开黎迦胸口,原地留下一个微微往外冒血的小洞。
“那好吧。”谷雨再度挂上原先招牌式的笑容。
“走了,我们去看看一楼。”
穿过一楼的狼藉,经过餐桌和走廊门口昏暗的光线,黎迦站在的第一幅油画面前。
而他身前的古语,凑近一步,盯着那一张油画往里看。
这张油画没有什么具体的画面,画幅上堆积着厚厚的油彩,色彩狂乱而鲜艳,就像是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的病人画出来的。
而就在几秒钟之前……
黎迦很确定,自己看见了画幅里面一个跳跃着消失的黑色身影。
“这张画上……有一些奇怪的余温。”古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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