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依托运河码头,兴旺繁荣起来后渐渐成为商业中心,城内店铺林立,百工兴盛。绸缎庄、茶叶店、商行、盐号遍布街区,朝廷在这里设置两淮都转盐运使司,使得扬州成为全国最大的食盐集散地,这里商贾云集尤其是盐商更是富甲天下。
陈修远一行一千多人马,悄悄地来到扬州府地界,在城北十六里有个地方树木茂盛人烟稀少,大队人马都隐蔽在树林里面。
一路而来,陈修远他们也是听到了南京方面的零星消息,谣传陪都南京已经有了新皇帝。陈修远他们不得不小心行事,贸然泄露行踪或继续南行,都会有不可预测的风险,陈修远和方岳贡他们商议后,决定大队休息一下,先派人潜入扬州打探一下,有了具体消息后,是进入扬州还是继续南下再作定夺。
树林茂密幽深,大家连续行军都已经疲惫不堪,队员们和袁贵妃他们都找到合适的地方,美美的休息起来。
可陈修远和方岳贡他们无心休息,几个人来到林边高地上,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扬州府城墙,焦急的等待着潜入扬州城的葛奉义他们。
葛奉义早上带着十五人出发,赶着两辆马车,装上一些货物,伪装成商旅进了扬州城。中午时分葛奉义才回来,身边只有一个队员陪伴。
“少爷、各位大人,我回来了。”
一路急行回到树林边上,看到陈修远和方岳贡他们早已等候,急忙给各位大人和少爷行礼。陈修远抬手让他免礼,开口问道:
“人员都安排好了吗?”
“都已经住进了客栈。”
听到先遣队员都已经安置下来,陈修远就开始询问城内的情况。
“奉义,城内的情况如何?可有南京方面的消息?”
葛奉义知道,此时大家最关心就是南京方面的消息,于是就城内见闻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回少爷、各位大人,正如路上所听到的风闻,朱由崧已经在南京称帝诏令天下,扬州城内就有南京下的诏书,坊间传闻什么江北四镇总兵高杰、刘泽清和刘良佐三人封伯黄得功封侯,大肆封赏群臣组建内阁等等。”
传闻已经变成事实,大家不由得都有些泄气,千里迢迢护卫袁贵妃他们南下,本来到手的天大功劳就这样没有了,不仅没有还成了当今朝廷的“敌人”,如今永王、定王就成了朱由崧的眼中钉肉中刺。
对于朱由崧称帝,方岳贡他们是绝对不服气的,也是绝对不同意的,葛奉义刚说完,就有一个官员高声说道:
“先帝子嗣尚在,藩王就矫旨登基称帝,此番阉党余孽勾结外臣,私自拥立我们绝对不同意!”
“哼!藩王无诏擅自入京,乱臣贼子私自拥立,如今咱们只能和他们势不两立,我建议咱们立即拥立永王称帝,继承道统拨乱反正昭告天下,跟他们分庭抗礼逼迫福王退位!”
此人振臂一呼,大家都纷纷发言,九死一生南下大家当然会心有不甘。但具体怎么办呢?大家都没有注意,总不能就在这野外喊几搡子,痛快痛快嘴巴吧!
等大家都发泄出来怒气,陈修远询问葛奉义道:
“奉义,扬州城的城防如何?城内有多少官兵守卫?你可探查清楚?”
听到陈修远问这些问题,方岳贡似乎感觉到了,这是陈修远意欲占领扬州城。如果能占领扬州城当然好,这样就能跟南京方面谈判或者开战,甚至在扬州拥立永王或定王登基抗衡南京。可这区区千来兵马,怎么能攻破城墙坚固重兵把守的扬州呢!
葛奉义短短一个上午,不可能弄清楚城内的官兵情况,方岳贡身边的一个官员,倒是十分了解情况,说道:
“各位,在下年前在扬州路过小住,对这扬州府鄙人比较熟悉。扬州知府是任民育,总兵李栖凤、监军副使高岐凤,城内原来驻军三千多人,加上知府衙门的官差皂丁,还有盐运使衙门的盐丁等,估计五千余人。”
方岳贡看着身边的原兵部堂官,听完他的介绍,扭头朝陈修远道:
“兴华,这扬州城城墙高大坚固,可不是咱们这些人能轻易攻取的!”
陈修远当然知道这扬州城不是轻易就能攻占的,城门关闭之后,就是这高大坚固的城墙,就让外面的人无可奈何。更不要说城头上的守军,弓箭、雷石滚木、火油等等,这时期的攻城其实就是拿命来换。
方岳贡言毕,众人都注视着陈修远,陈修远思虑一下对着方岳贡道:
“方大人、诸位大人,咱们千里迢迢九死一生,护卫娘娘和两位王爷南下,可马士英、卢九德勾结外臣私自拥立,福王登基愚弄天下,在下虽然没能饱读诗书,但也知道要匡扶正义。再往南走就是南京必定危机重重,绝对不能把娘娘和两位王爷放在危险的地方,为今之计只能取得扬州供娘娘和两位王爷临时驻足。”
众人当然同意陈修远的观点,纷纷点头同意,只听陈修远接着道:
“扬州城兵多将广,咱们兵力不足只能智取,我建议咱们现在隐蔽行踪,等葛二虎他们到来之后,再择机行动!”
安排了林外预警侦查队员,陈修远远行人就返回了树林深处。
方岳贡和邱瑜他们内心笃定,马士英和卢九德等阉党一脉拥立福王登基,东林党清流等绝对不是心甘情愿的,但此时又不能轻易联系他们前来,必定大家还没有安全的容身之所。
陈修远手里有兵,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的战斗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伺机占领扬州城就成了大家的共识。
跟方岳贡和邱瑜商议完毕后,大家暂时隐藏在树林,陈修远则一方面让葛奉义继续派出得力队员,分批潜入扬州以做日后的内应,另一方面派出侦查兵,往北搜寻联系葛二虎和王春来。
三日后的傍晚,葛二虎和王春来带人赶了过来,被引领致密林深处,来到陈修远的简易帐篷外,见到方岳贡和沈威两个人也在,急忙见礼道:
“属下拜见少爷,方大人、沈公公!”
陈修远也没有让二人进帐篷,直接让二人坐在了一个横躺在地上的树干上,询问道:
“部队都安置好了吗?一路上伤亡怎么样?”
“禀报少爷!部队没有大的伤亡,前天伏击李成栋时,只是死了部分俘虏,还有部分队员,部队伤亡不大,现在都已经陆续秘密进了树林。”
听见说部队伤亡不大,陈修远满心欣慰,指着铺在地上简单的地图说道:
“你们两个说一说,此刻李成栋他们在哪里?会不会来扬州府?”
二人仔细看了一看,指着地图上的说道:
“我们在泗州府城附近,袭击的他们,估计现在他们应该在泗州以南,他们的目标是永王和定王,属下以为他们肯定会朝南追击,估计最快四日后就会到扬州府。”
陈修远听了葛二虎的报告后,看了方岳贡和沈威一下,言道:
“好!咱们还有四天的时间拿下扬州城,只有拿下了扬州城,娘娘他们的安全才能有所保障,咱们才能大张旗鼓的亮出咱能的旗号,号召天下的百姓反对福王称帝,与其分庭抗礼!”
拿下扬州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了,但指望着几千疲惫之师攀爬云梯攻破城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再说打造云梯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任务,此役只能偷袭智取。
陈修远已经安排葛奉义往城内混入保安队员,但他感觉人数还是不够,于是叫来葛奉义,继续派人进城。
“奉义,现在城内有多少队员?”
“五十六人”
五十几个人太少了,没有把握能击败守城门的官兵,陈修远考虑一下,说道:
“奉义,多派一些队员进城,在让队员们在城内隐蔽好,明天一早你也要进城,联系好城内的队员,傍晚时分在西城门准备,接到信号后不惜一切代价,打开城门引大部队进城!”
大队人马在密林中又隐藏了一天,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时间来到了傍晚,除了留下一部分队员守卫伤员和袁贵妃他们,整个部队开始准备兵器盔甲,运动到树林的边缘。
天色越来越暗,远处的扬州城在视线中已经模糊,半个时辰后接到四处侦测的侦查兵汇报,扬州城附近没有可疑情况,陈修远开始作战布置。
葛二虎负责攻击城内李栖风大营,陆毅负责进攻扬州知府衙门,王春来负责盐运使衙门,扬州城的各个城门,则由葛奉义负责。
所有战马全部带上笼嘴防止战马鸣叫,马蹄裹上棉布降低声响,就是队员们也有要求,每个人嘴里都必须咬上一片树叶,只有到扬州城内才能取下来,违者军法从事,把部队的动静降低到极限,不惊动扬州城守军,达到攻击的突然性。
“此战!关系到咱们的生死存亡,一旦发起攻击,全员人马必须全力以赴!凡攻击迟缓贻误战机者,杀!私自后退者,不听号令者,杀!滋扰抢劫百姓者,杀!”
布置好各自任务,宣读完军法,准备好进城后需要的火把,部队安静的等到晚上子时,陈修远下令部队朝扬州城西城门进发。
一流质量静悄悄,三千多的队伍悄无声息地行进到扬州城外,在城西三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城头上基本是漆黑一片,只有城门楼上有微弱的灯光,到处都是寂静无声。
扬州城高大坚固,几十年没有经历战事,更别说受到夜袭,所以此刻的守城官兵,大多已经进入了周公美梦,只有几个零散的官兵在城墙上懒散的巡逻。看着守城官兵没有动静,巡逻的官兵远去,突击队几十人,拿着绳索飞勾小心的来到城墙外,涉水渡过护城河,来到城墙根下。几个突击队员将绑有飞勾的绳索,用力的甩上城墙上。
第一批七名队员,嘴咬钢刀身轻似燕顺利的攀爬到城头上,四处观看了一下情况,城门楼上没有发现官兵出来,给下面的队员发了信号后就原地警戒。
紧接着第二批七名队员开始攀爬,第三批开始准备时,城墙上巡逻的官兵开始了回转,朝他们攀爬的地点走来,城墙上的突击队准备迎敌,下面的队员依然按计划攀爬。
近了,为首的官兵挑着昏暗的灯笼,朝前方举了举,睁大眼睛看了看,安静的城墙上,忽然一口钢刀迎面劈砍过来,来不及反应的官兵应声倒地,后面的官兵愣了一下,忽然高声的尖叫道:
“救命啊!”
瞬时又感觉喊错了。
“敌袭!有人偷袭城墙!”
惨叫声、呼喊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也惊醒了守城的官兵,城墙上不长时间,灯笼、火把等都亮了起来,吵闹着、叫骂着的官兵聚集起来,朝突击队杀过来。
突击队已经有十几人上了城墙,下面还有队员陆续上来。突击队员个个都是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的沙场,刀山火海中磨练出来的,这些平日里安逸无事的官兵,在他们手里就是菜鸟中的菜鸟。
只一个照面,几十个官兵就被十几人突击队员,杀的头破血流难以招架,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官兵,吓唬吓唬百姓讨要几个赏钱还行,真正遇到敌人袭击,短兵相接以命相搏的时候,个个都是草包不已。
不长时间城头上就死伤一片,机灵点的兵丁赶紧的下城墙,呼叫城内的官兵支援。
城头上的喊叫声惊醒了城内的官兵,值更的一个把总还算尽心,被属下叫醒后,听到城门楼上的嘶喊声,急忙集合手下的官兵,亲自带队往城墙上支援。
在城内兵丁纷纷被将官驱使上城墙迎敌之时,葛奉义带领着提前潜伏进城的队员,突然发动攻击,一举夺取并打开了城门,放下了吊桥摇晃着火把,给城外的陈修远他们发起进攻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