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子,巡防营现在扣着人不放,理由是有百姓告状,虽然子虚乌有,但是理由正当,站着大义,他们故意这样就是要激怒与你,如果现在挑起事端,进攻巡防营,就落了口实,而且奉国将军朱以海在巡防营内,到时候他们给你定一个,纵兵抢劫百姓,攻击官兵、皇族,这谋反的罪名就降下来了,到时候就真不好收场了!”
秦瑞章的一席话,让陈修远彻底冷静下来,看来廖文寿和王睒是谋划好了才动手的,是吃定自己了。
陈修远现在真想提刀跃马,带着保安队绞杀巡防营,将王睒和廖文寿击毙,他相信自己和保安队有这个能力,再不济也能安全脱身,可转念一想,这谋反的罪名自己现在还不能担。
大明王朝现在是,各种社会矛盾尖锐的交织在一起,呈现出的社会状态是纲纪堕落,法纪松驰,宦官专权,官员腐败,国库空虚,土地兼并,外敌环伺,内政不稳,倭寇在海,饥民在内,烽火遍地,民不聊生,但依然是正统。
自己现在还是很弱小,还得在其框架下生存发展。大明的官员是外斗外行,但内斗特别内行。
陈修远知道,当你弱小时,周围都是敌人,都想踩你一脚,当你强大时,周围都是朋友,你一声令下,争抢着给你喝彩、卖命。
自己现在需要的是妥协、隐忍,当初王守业算计自己,但仍然与王家做生意,陈修远感觉自己这段时间有些膨胀了,他静静心,弯腰拱礼道:
“是属下刚才鲁莽无知了,此事全凭赵大人交涉定夺!”
看到陈修远恭恭敬敬的,赵国栋心里甚是满意,受了屈辱还能以大局为重,能听得良言相劝、纳谏如流,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兴华放心,此事本官定会解决,些许损失,等日后有机会,本官来补偿与你。”
“劳烦赵大人了,一切由赵大人决断。”
既然已经议定,赵国栋就带了秦瑞章去巡防营谈判,恭送二人出去后,陆毅等一众保安队军官回到大厅,开始嘟嘟囔囔的发起牢骚来。
“少爷,咱们不用惯着他们的臭毛病,一个冲锋我保证把巡防营打个稀巴烂!”
“他娘的,抓了咱们的兄弟,牵走咱们的战马,还打了咱们二爷……”
等等等……
趴在床上陈忠,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训斥道:
“都别说了!”
陈忠知道,赵国栋在时,没有陈修远的允许,底下军官都憋着不能发言,保安队所有人必定是窝着火,但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真动手攻击巡防营,就真应了秦瑞章说的话,这谋反的罪名就要担起来了。
看着难受的二叔,陈修远吩咐人将陈忠抬到卧室好生照料,然后自己将自己关进房间里,下令陆猛任何人不能打扰他。
…… ……
赵国栋知道,这个阴谋是王睒和廖文寿一起策划的,他不知道朱以海是否知情,估计朱以海不太了解内幕,一个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侥幸活命的人,还哪有心思搞这个,定然是王睒和廖文寿先打着朱以海的名头讨要战马,而后又演出百姓告状的戏。
赵国栋还是要先从朱以海下手,他先拜访朱以海,王睒在一旁伺候着。
“奉国将军一路劳顿,如今前往邹县缺少脚力,鳌山卫陈修远愿送给奉国将军一些马匹充当脚力。”
赵国栋说完,将礼单交于王睒。王睒接过礼单:战马五十匹,纹银五百两,粮食十石。
王睒心里阴笑着,哼!不挨鞭子不过河,给个教训就知道上下尊卑了。他看了朱以海一眼,得到默许将礼单收下。
“听王睒说,有兵丁滋扰地方抢劫百姓,可有此事?”
“回奉国将军话!可能有一些土匪盗贼抢劫百姓,而百姓又分辨不清,误以为是兵丁作乱,还告到了廖将军的巡防营里,巡防营羁押了几个陈修远的家丁,闹出些误会来。”
“哦!原来如此!现在清虏扣关,这些匪寇又犯民做乱,你是候任的父母官,政事就依赵知府了。”
朱以海结束了会谈,王睒也得到了想要的,如今就是廖文寿了。朱以海吩咐王睒送客,出了院子,赵国栋道:
“百姓告状之事,还请王公公周旋一二,这是陈修远另外孝敬的。”
说完,赵国栋将百两银子送到王睒手中,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王睒心花都开了,道:
“也许就是误会,几个刁民哪能分辨出匪寇来,我这就去廖将军处,让廖将军仔细审查一番。”
“好好好,有劳了,公公这人情,赵某必定铭记于心。”
赵国栋说的很重,“铭记于心”说明陈修远在自己心中分量很重。
但赵国栋不会前去巡防营了,一来因为陈忠自己已经去了一趟,二来,自己堂堂的一州知府正印,老是去一个丘八那里说情,传出去让人笑话,丢了文人的风骨。
申令述和王睒去了巡防营,看到陈修远服软进献,虽然战马数量不及自己的心意,但这兖州候任知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巡防营不在兖州府治下,但一个知府还不自己能轻易得罪的,听王睒和申令述说辞,这陈修远跟赵国栋关系不一般,闹的太僵了不好。
旁晚十分,王春来赶了回来,听到巡防营抓人,陈忠挨打的事,肺都气炸了,他来到陈修远的住处请战,陆猛拦住了他,他不敢造次又匆忙去找陆毅。
陆毅的住处,除了当值的以外,连排长都聚集在此,王春来进来后,对着陆毅吼道:
“陆营,你怎么回事,一群乌合之众的兵痞,就把你给吓破了胆?”
陆毅黑着脸不说,有其他人示意王春来不可胡说,可王春来不管这些,接着道:
“哼!我王春来没什么见识,但也听过主辱臣死的道理,少爷让人这样欺辱,你们一个个如此的怂包……”
“闭嘴!你是遇到张玉之和朱以海,没有护卫他们,难保他们没在王睒那个阉人那里说三道四。”
陆毅开口阻止了王春来。王春来听了,倒也坦诚,道:
“再遇到他们,老子活剥了他!”
停王春来胡言乱语,陆毅猛的站起来,也有人急忙到门口观望,以防窗外有耳。
“你个憨货,不可胡说,还嫌麻烦不大啊!”
争吵一阵后大家都冷静下来,屋里静的俏俏。
夜里过了亥时,陆猛来了,见大家都在,言道:
“少爷让大家去开会。”
“少爷吃饭了没有?”
不知是说问了一句,陆猛言道:
“没有,刚才我劝少爷用些饭,少爷说开完会再吃,大家快去吧,少爷都两顿茶米未进了。”
陈修远冷静了半天,想了很多,他决定咽下这口恶气,更不能赌气回鳌山卫,这次出征的目的还没达到,而且他有了想法,必须迅速壮大自己。
陆毅他们都进了屋子,个个沉着脸,有憋屈的,也有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都坐吧!”
没有人听,都站在屋子里。
“命令!都坐下!”
听到命令,都在各自对应的椅子上坐下了。
“我知道,大家都非常生气、憋屈,我!感同身受,自己的兄弟亲人都没有保护好,现在的局面相信大家都非常了解。不是咱们怕他巡防营,而是巡防营身后有朝廷,他们枉法栽赃,为何?图谋咱们的战马财物。他们为何敢算计咱们?谁知道?”
陈修远扫视一周,自问自答道:
“因为咱们现在弱小,当你弱小时,周围都是敌人,都想踩你一脚,咬你一口,这就是丛林法则。什么时候你从一只羊变成了狼,变成了老虎,就没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了。”
陈修远降低语速,接着说道:
“所以咱们现在最主要的事,就是发展壮大,派出专人收拢流民,尤其是少年儿郎,带回鳌山卫。巡防营的这笔账来日方长。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鞑子入关抢劫,也是趁咱们汉人动乱时,在咱们身上撕咬一口,抢掠财物和人口。我决定,送赵知府大到邹县后,保安队不驻扎邹县,也不回鳌山卫,就地游击满清鞑子,咱们人少机动出击,击杀鞑子积少成多。”
陈修远还是要碰碰鞑子兵,看看自己一手训练的保安队,到了真正的战场,到底战力如何。
听陈修远的训话,和往日课堂一样,将矛头指向了满清鞑子,巡防营的事就这样了吗?陈修远准备和大家一起,记在心里。众人敞开了心结,齐声喝道:
“遵命!”
陈修远命火头班做饭,让大家就地用饭,然后回去连夜通知所有队员,打消大家的怒气,调整好心态。用战马财物换回自己的队员,大家每个人在少爷的心中分量都很重,告诉大家现在要隐忍,为了将来吞下这口恶气,都成了向下传达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寒风凛冽。秦瑞章带人用银子和战马将五名队员换的回来,五个人斗有不同程度的伤痕。陈修远每个人奖赏了十两银子,然后和大家一起收拾行装辎重,准备移师邹县。
巡防营动作缓慢,朱以海、张玉之等人在其中,赵国栋也只好跟随。
巳时时分整个队伍才出发,保安队则是缀在巡防营的后头。
此去藤县两条路,一条是正南,年久失修崎岖不平难以行走;一条是向西三十里,然后再向南,官道平坦易于行军,巡防营选择了向西。
大队人马行进十里时,突然一阵骚乱。赵国栋看见从西北有一股人马,距离巡防营有二里地左右。巡防营此时是一字长蛇,廖文寿紧忙调整队形,乱哄哄的刚摆好阵型,就有打探的兵丁来报。
“禀报将军!北边有股骑兵,好像是鞑子兵。”
听到是鞑子军队,朱以海等人一阵的心颤,他朱以海可以刚从鞑子的刀口下逃了出来。
廖文寿十分的恼怒,怎么这里也有鞑子,鞑子不该在兖州城内吗?他怒斥道:
“什么好像,再探!如有差池军法从事!”
其实眼力好的人已经看清了,定是鞑子无疑,鞑子的军装虽然是模仿明军的,但是也是有差别的,就主要的就是八旗服饰,在明军服装盔甲的基础上,弄了几个颜色,近处一看泾渭分明。
松锦大战之后,明朝可用之精锐损失殆尽,而李自成、张献忠等再次坐大,明军在朱仙镇、襄阳一带被农民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皇太极受命阿巴泰为大将军,令其统帅八旗精锐从墙子岭入关,第五次进犯中原。这一次,清军几乎遇不到任何像样的抵抗,从长城一直打到山东兖州。
兖州城破后,阿巴泰然后分兵劫掠登州、莱州、莒州、沂州、海州,如入无人之境,这队人马就是其中之一的一部分,由兖州向南一路抢劫村镇城府,刚好遇到了巡防营。
这队鞑子五百来人,其中一百五十人女真族人,剩下的是蒙古人和汉人,部分蒙古部落被满清征服后,依附于满清,每逢战事派丁壮参加,尤其是入关抢劫更是卖命,当然也获得了不少粮食财物。
汉人在满清地位很低,大多是满人的奴隶,充当苦力。也有投降过去的被升旗,变成汉八骑,充当满人的鹰犬,烧杀抢掠起来比满蒙都狠。
看到明军大队步卒人马,鞑子不慌不忙,压低速度慢慢靠近。等看清巡防营的全貌后,鞑子的主将富瑞,正红旗的一个牛录章京,内心高兴不已。
巡防营辎重众多,光是大车就有一百多辆,而三千多人的官兵,直接被富瑞无视,在他眼里不过是猪羊而已,当然他也不会过分高估自己,两个鞑子骑兵朝北方飞奔而去。
富瑞带领人马步步逼近,而巡防营还在竭力的组织阵型,与鞑子骑兵遭遇廖文寿知道,此刻不能慌乱逃跑,自己巡防营步兵为主,还有一路所得财物辎重,怎么也跑不过骑兵的,还好鞑子人马不多,心里盘算着鞑子知难而退,再从容撤军。